“的确，太太，你看看，这是张在印度‘太保帮’所用的地毯。”

“太保帮”这个名字吓了她一大跳，这使她想起那些啸聚在街头的年轻流浪汉，到处闲荡、打架生事。他似乎明白她心里所想的，因此他解释说：“太保帮这个名词在英国已用得不恰当了。我是说真正的印度太保帮。我祖父就是其中的一员，他把太保看成是一种神圣的名称，当然英国人不会这么想，他们抓住了我祖父，和他那一帮的很多人监禁了终身。然后他们又把这帮人的儿子集中起来，训练他们织地毯和做砖块，我父亲就是其中的一个，史利曼设立了这些学校，太保帮地毯也就因此而出了名。”

“但为什么这些太保帮人要被监禁终身呢？他们是不是强盗？”

“不，他们都是些尊贵的人，他们杀人是为了祭祀女神嘉莉。她是死亡之神。每年到了朝圣季节，成群结队的人在印度寂寞的旅途上跋涉。这些太保帮的人就埋伏袭击他们。然后把他们的尸体肢解，把他们的脸破坏，这都是为了他们女神的荣耀，然后再把这些尸体埋掉。随后他们就在埋尸首的地方扎营，举行一种狂欢仪式。在仪式中他们要吃一种名为‘戈尔’的圣糖。杀了人的人，以‘戈尔’作为赏赐，没杀到人的，在领受了‘戈尔’以后，他立刻就会被派出去杀一名旅客。”

这个矮人以一种单调毫无感情的语气说完这些话，似乎这些太保帮杀人的行动就是一种日常工作似的。

“不要看得这样可怕，”他对她说：“在那些日子里，太保帮杀人本来就是一种日常工作。这是他们的职责，也是他们家教的执行部分。总之一句话，既然你敬拜死亡之神，你就得杀人来向她献祭。不过太保帮做起来，另外有他们自己的一套罢了。”

“他们有哪一套？”她感到自己进入了半催眠状态。

“勒死。每个太保帮的人在腰上都系着一根绞首索。

“当他们跟一群朝圣者走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尽量结交朋友，然后在一个秘密的信号下，一个人把绞首索套进受害者的颈子，另一个人则帮忙拉紧，第三个人则上来抓住受害者的两条腿向后拉，让他面向下倒在地上。他一点都无法抗拒，他也死得很痛快。通常是要三个以上太保对付一个朝圣者，因此不见得每个人都会有杀到人的机会。他们得耐心地等待，因此就养成了这些太保们都非常有耐心。在这个朝圣的季节以外，他们则过着一种纯洁的生活，正常而又平静，有一个甚至是照顾英国儿童的护士。到了时候，他会有段时间要请假去‘探望生病的母亲。 ’等到这家人知道他在假期里干的什么勾当时，都快吓死了。看起来他是这样文雅。他们日常生活中都伪装得一点也看不出来，只有在为嘉莉女神杀人的时候，才会露出他们的本性。”

“他是否只谋害朝圣者呢？”

“在这方面用谋害这个名词，我很不以为然，凡是谋害都有它卑劣的动机——抢劫、妒忌、气愤，或是发狂了等等。但宗教仪式的杀人却完全是两回事。这个动机是最高贵的。这是种最虔诚的崇拜形式。有时候他们对受害者也有着人道的怜悯，但他们不会放弃他们宗教的职责。不过，为了回答你的问题，我可以告诉你，在最早的时候，这个教派除了某些类的人不杀外，任何旅客都杀。他们不杀女人，因为嘉莉女神是女人；他们也不杀患有麻疯者、瞎子和残废；不杀赶母牛或母羊的人；还有些受嘉莉女神守护的匠人，他们也不杀，像金匠、铁匠、铜匠、木匠、石匠和鞋匠等。但是由于太保帮的人数增加，他们需要的牺牲也要加多，因此古老的规矩也就有了改变。我父亲开始选择一些年轻漂亮的女人来当牺牲。当然需要祭品是最主要的原因。我可以把我祖父的照片给你看。”

他从皮夹里取出一张褪了色的照片递给她。照片上是一个高大且身材结实的人，穿着白色长袍和灯笼裤，除了满脸络腮胡以外，脸长得和他孙子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