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安!”肯特用法文大喊了一声。
但这个身影仍然一无反应,就像尊木雕像一样。
“到他跟前去,”陶娜说。
“为什么呢?我们又没有什么话可以对他说,别忘了我们是闯入者。”
“那么让我去,”陶娜说着身子就向那边移动。
“慢点,”肯特制止她,“你会吓着他的。”
他绕着花园走到这位怪老人的前面,陶娜跟在他身后同样做。
肯特走向前去,勉强把一只手放在他油腻衣服的肩上问道:“我能为你帮点什么忙吗?你需要点什么呢?”
这位怪老人经他这么一拍突然活转过来,但他并没有回答肯特的话,而是自己仰天大笑了起来。
“他终于来了,这个新房客终于来了!”他自顾自地大笑着说:“从昨天起我就打从心底里有这个预感你会来,我已整整等了你一天。”
肯特吓得退后了一步说:“先生,你别弄错了,我不是到这里来住的。”
这位疯老人眯起了他尖锐的蓝色眼睛说:“亲爱的先生,你不要否认,我知道得很清楚,你是来接替我的,我只怕今年冬天我会真的要走了。”
他伸出一只长着长长黑指甲的手,肯特惊叫了一声,沿着小路向后飞跑,而陶娜这时候早已跑出很远。这位老疯子似乎也没有要追赶他们的意思,他只站在原处大笑,声音一直到他们跑出很远还清晰可闻。他仍然在狂笑着喊:“新的房客来了,该是我离开的时候了!这是终身的租约,不到死不能废止!”
这对未婚夫妇无言地回到旅舍,连在船上都没说一句话,他们上岸所受到的欢迎,只是人们的白眼和无言。他们走到任何地方,人们都远远地避开了他们,就像避开瘟疫似的。
在他们回到英国的六个月以后,他们开始忙着结婚的准备,有关这个“悔恨之岛”的记忆也逐渐消退。他们隆重地举行了结婚典礼。但却在婚后的三个星期,陶娜忽然因为受了点凉而病了。这场感冒使得她因此卧床不起。她的温度一直在不断升高,虽然吃药打针,但就是没有一点用。等到最后,医生都找不出她的病因,这才开始紧张起来。肯特找了很多医生,大家都认为她并没有什么病,各部分的机能都正常,就只是病恹恹的,躺在床上不能起来。不过却也没有任何医生可说她是装病,她的高烧的确高到了华氏一百零一度。最后他们只得建议她住院,好好再观察一段时间以便彻底治疗。
有一次肯特来探望她的时候,她道出了她的感想,对肯特来说就像一枚炸弹的爆炸。她把她滚烫的手放在他的双手掌中间说:“亲爱的,我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起来了!因为我们去了那个倒霉的 ‘悔恨之岛’。”
“别胡说,陶娜,”肯特严厉地说:“你在讲些什么?”
“我s不知道,”她眼睛里充满了泪水。“我就是有这种感觉。”
“病中的胡思乱想,”肯特尽量把声音放轻松说:“你会好起来的,就像岛上的那次阵雨一样。”
“但医生们都找不出我的病因,一场找不出病因的痛会产生任何可能。”
“也有什么都不会的可能。”他尽量地安慰她:“你不应该用这些胡思乱想来烦恼自己。”
“不!”陶娜无力地说:“我现在一直想着我在岛上所许的那个愿。”
“许愿,什么愿?”
“我说我希望自己也能和你一样相信魔法,但现在我是相信了。”
肯特自己在岛上也许了个愿,但如今他宁愿不去想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