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1807年11月11日戴维在皇家学院作报告突然昏死过去,被送到医院,尽力抢救方才苏醒过来,虽保住了性命,却遭了一场大难。他病势极度恶化,有好几天躺在医院里,不会说话,不会翻身,看样子离见上帝也差不多时了。许多崇拜者都络绎不绝地前来探望,弄得医院没辙儿,只好在大门口挂一个告示牌,每日公布一次病情。以后他出了院在家静养,有一年时间不能做实验,不能多做报告。只要戴维不登台就没有人来听讲,皇家学院1808年的收入比上年竟减少了四分之三。戴维当时的影响之大可见一斑。
再说戴维自从这次身体大伤元气之后也不像从前那样社交活跃了,有时去做实验,有时就呆在家里。这天正是耶诞节的前一天,早晨起来,用过早点拿一本杂志,靠在沙发上消遣,突然仆人送进一封信来,随信还有一本368页的厚书,封面上用漂亮的印刷体写着:戴维爵士演讲录,还有时间、地点。他这一看吃惊不小,一下从沙发里跳起来喊道:“是哪个出版社这样大胆,竟敢借我的名字偷偷出书。”他再一翻内页,三百多页全是漂亮的手写体,还有许多精美的插图,又不像是机器印刷。可是这装订都是正正规规的精装布面,书脊上烫金大字。戴维一下坠入五里雾中,莫名其妙。他再看那封短信,原来是一个叫迈克尔?法拉第(1791-1867) 的青年写的,大意是:我是一个刚出师的订书学徒,很热爱化学,有幸听过你的四次演讲,整理成这本笔记,现送上,作为圣诞节的礼物。如能蒙您提携,改变我当前的处境,将不胜感激,云云。
戴维将信看了两遍,将书捧在手里,来回抚摸着,心里也不知是惊是喜,是酸是甜。他想起这几年来他在上流社会,终日交结的不是大腹便便的绅士,就是香粉袭人的贵妇,他们大把大把的英镑随手撒,整桌整桌的酒席彻夜摆,东家拉,西家请,要我讲,要我请,可是何曾有一个人真正里解我的发现,认识我的学问,这些人不过是附庸风雅,赶赶科学时髦而已。而今天一个订书店的学徒却居然对我的思想理解得如此精深,看那插图,简真比我真正做的实验还要干净利落。真是市井小巷藏人才啊!他又想到自己当初还不是一个打鸟捉蛇的顽童,何曾受过什么正规教育,多亏伦福德伯爵的提携才进到这皇家学院,现在已是爵士了。而这订书青年却还在和自己的命运挣扎。想到这里,戴维教授动了侧隐之心,起了爱才之意。便提起鹅毛大笔写了一封信:
先生:
承蒙寄来大作,读后不胜愉快。它展示了你巨大的热情、记忆力和专心致志的精神。最近我不得不退出伦敦,到一月底才能回来。到时我将在你方便的时候见你。
我很乐意为你效劳。我希望这是我力及所能的事。
享?戴维
1812年12月24日
果然,一个月后,戴维在家里亲自接待了法拉第,并安排它在皇家学院实验室当助手。
正是:
进门不靠金砖敲,立身不求人怜悯。 法拉第举起书一本,皇家学院敞开门。
1812年3月,法拉第到皇家学院正式上班了。他本是学徒出身,干起活来处处小心。他虽然是一名实验室里刷瓶子搬仪器的勤杂工,但对实验属性却都能理解,与人配合起来总是得心应手。所以没过多长时间,实验室里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不说法拉第的好话。戴维更是得意自己引进了一个好人才。
这年秋天,戴维和夫人要到欧洲大陆旅游了。说起这位夫人,也真不同寻常,她仗着自己的脸蛋儿还算漂亮,更仗着自己的门第高贵,所以平时在家里一身珠光宝气,一出门就必须车随仆跟。有客来访,要不是个爵士贵族有地位的人,她能转过脸去装作没看见。到别人家赴宴,只要她一进门,主人也就成了她的仆人,平时在家稍不如意就摔盆打碗,只要看见街上谁家的女子穿了一件华丽的衣服,便立逼戴维马上给她也买一身。人常说爱情就是给予,就是牺牲,而戴维夫妇的结合正好相反,就是互相要,互相用。他要她的漂亮和金钱,她要他的爵士地位和科学家的名声。穷小子出身又极爱虚荣的戴维得着这么个漂亮尊贵的妇人也就够满意了,所以也甘心捧着、哄着这个宝贝。现在他们要到欧洲旅行了,这是戴维夫妇早就望眼欲穿的。可是他们选择的时机实在不巧,这时英法两国正在交战。那个铁腕皇帝拿破仑正气势汹汹地要吞掉整个欧洲呢。所以临出发前戴维平时的两个贴身仆人突然变卦不愿跟去了,他们怕被当作奸细抓去杀头。而那个贵妇人哪能没有仆人伺候。于是戴维就要法拉第充任,法拉第也想借机到欧洲大陆去见见世面,双方谈就,法拉第以私人秘书身份暂兼仆人,一到法国就另雇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