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砚急驰突围,依着陈家洛所说道路,驰入回人军中,把信递了上去。木卓伦正派人四出寻访,但茫茫大漠之中,找寻两个人谈何容易,清兵集结之处又不能前去打探,正自焦急万状,一见女儿的信,大喜跃起,对亲兵道:“快调集队伍。”霍青桐问心砚道:“围着你们的清兵有多少人?”心砚道:“总有四五千人。”霍青桐咬着嘴唇,在帐里走来走去,沉吟不语。不一刻,篷帐外号角吹起,人奔马嘶,刀枪铿锵,队伍已集。木卓伦正要出帐领队前去救人,霍青桐牙齿一咬,说道:“爹,不能去救。”木卓伦吃了一惊,回过头来,惊疑交集,还道听错了话,隔了片刻,才道:“你……你说甚么?”霍青桐道:“我说不能去救。”木卓伦紫涨了脸,怒气上冲,但随即想到她平素精细多智,或许另有道理,问道:“为甚么?”霍青桐道:“兆惠很会用兵,决不能只为要捉咱们两个使者,派四五千人去追赶围困,其中必有诡计。”木卓伦道:“就算有诡计,难道你妹子与红花会这些朋友,咱们就忍心让清兵杀害?”霍青桐低头不语,隔了半晌,说道:“我就怕领了兵去,不但救不出人,反而再饶上几千条性命。”
木卓伦双手在大腿一拍,叫道:“且别说你妹子是亲骨肉,陈总舵主与红花会这些朋友,对咱们如此仁至义尽,就算为他们死了,又有甚么要紧?你……你……”见女儿突然不明义理,心中又是愤怒,又是痛惜。
霍青桐道:“爹,你听我的话,咱们不但要救他们出来,说不定还能打个大胜仗。”木卓伦喜道:“好孩子,你怎不早说?怎样干?我,我听你的话。”霍青桐道:“爹,你真肯听我话?”木卓伦笑道:“刚才我急胡涂啦,你别放在心上。怎样办?快说。”霍青桐道:“那么你把令箭交给我,这一仗由我来指挥。”木卓伦微一迟疑,想到她智谋远胜于己,便道:“好,就交给你。”把号令全军的令旗令箭双手捧着交过去。霍青桐跪下接过,再向真神阿拉祷告,然后站起身来,道:“爹,那么你和哥哥也得听我号令。”木卓伦道:“只要你把人救出,打垮清兵,要我干甚么都成。”霍青桐道:“好,一言为定。”和父亲走出帐外,各队队长已排成两列等候。木卓伦向众战士叫道:“咱们今日要和满洲兵决一死战,这一仗由霍青桐姑娘发施号令。”众战士举起马刀,高声叫道:“愿真神护佑翠羽黄衫,愿真神领着咱们得到胜利。”霍青桐把令旗一展,说道:“好,现下散队,大家回营休息。”各队长率领众人散了。木卓伦错愕异常,说不出话来。回入帐内,心砚扑地跪下,不住向霍青桐磕头,哭道:“姑娘,你如不发兵去救,我家公子可活不成啦。”霍青桐道:“你起来,我又没说不去救。”心砚哭道:“公子他们只有九人,当中姑娘的妹子是不会武的。敌兵却有几千。救兵迟到一步,公子他们就……就……”霍青桐道:“清兵的铁甲军有没有冲锋?”心砚道:“还没有。只怕这时候也已冲了。他们穿了铁甲,箭射不进,那怎挡得住……”越想越怕,放声大哭。霍青桐皱眉不语。木卓伦见心砚哭得悲痛,心想:“他年纪虽小,对主人却十分忠义。我们若不去救,如何对得起人?”在帐中踱来踱去,彷徨无策。霍青桐道:“爹,你不见捉黄狼用的机关?铁钩上钩块羊肉,黄狼咬住肉一拖,引动机关,登时把狼拿住。兆惠想让咱们做狼,妹子就是那块羊肉了。沙漠之中,无险可守,红花会的人再英雄,单凭八人,决计挡不住四五千人马。那定是兆惠故意不叫猛攻。”木卓伦点头说是。霍青桐又道:“这小管家说,清兵铁甲军没出动,可到哪里去啦?”蹲下地来,用令旗旗杆在地下画个小圈,道:“这是羊肉。”在圈旁画了两道粗线,说道:“这是铁甲军,那便是机关了。咱们从这里去救,他铁甲军两面夹击,咱们还有命么?”木卓伦回头望着心砚,无话可说。霍青桐道:“清兵是故意放这小管家出来求救,否则他孤身一人,从四五千军马中冲杀出来,谈何容易?”木卓伦道:“你说兆惠要咱们上当,那么咱们从他队伍侧面进攻,打他个措手不及。”霍青桐道:“他们有四万多兵,咱们却只一万五千,正面开仗一定吃亏。”
木卓伦大叫:“依你说,你妹子和那些朋友是死定了?我舍不下你妹子,也决不能让红花会的朋友们遇难。我只带五百人去,救得出是真神保佑,教不出就和他们一块儿死。”霍青桐沉吟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