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香公主听她们语气紧张,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很是诧异。陈家洛无奈,说了出来:“霍青桐姑娘在见到我之前,就早有意中人了,就算我心中对她好,那又何必自讨没趣?”周绮一呆,道:“真的么?”陈家洛道:“我怎会骗你?”周绮登时释然,说道:“那就是了。你很好,我错怪你啦。害得我白生了半天气。对不起,你别见怪。”大家见她天真烂漫,当场认错,都笑了起来。周绮本来对香香公主满怀敌意,这时过来拉住她手,很是亲热,忽然面上一凉,一抬头,只见鹅毛般的雪花飘飘而下,喜道:“你说得真准,果然下雪了。”陈家洛一跃而起,叫道:“咱们冲!”众人跳了起来,把马匹从坑中牵上。清兵见到,呐喊冲来。众人跃上马背,卫春华当先冲出,奔不数丈,忽然“哎哟”一声,连人带马摔倒在地。文泰来大惊,拍马上前,尚未走近,坐马中箭滚倒。文泰来跃起纵到卫春华身旁,卫春华已经站起,说道:“马给射死啦,我没事……”话声未毕,章进与骆冰两骑驰到。两人弯腰伸手,一人一个,把卫春华和文泰来拉上马背,霎时之间,心砚与章进的马又中箭倒下。陈家洛叫道:“回去,回去!”各人掉头奔回坑中。清兵乘势追来,被文泰来、余鱼同、卫春华一轮箭射了回去。
这一下没冲出围困,反而被射死四匹马。清兵似乎守定“射人先射马”的宗旨,羽箭尽是射马。大漠之中,如无马匹,如何突出重围?众人凝思无计,愁眉不展。
骆冰道:“如没救兵,咱们死路一条。”徐天宏道:“木卓伦老英雄见总舵主和女儿久出不归,定会派兵接应。”陈家洛道:“他们一定早已派兵,只是我们向南奔出这么远,只怕他们一时难以找到。”徐天宏道:“那只有派人去求救。”心砚道:“我去!”陈家洛沉吟一下,道:“好!”心砚从包裹中取出文房四宝。陈家洛请香香公主写了封信求救。陈家洛对心砚道:“你骑四奶奶的白马去。我们向东佯攻,你在西面冲出去。”说了去回人大营的方向路径。于是众人齐声呐喊,徒步向东冲去。周绮和香香公主留在坑中。
心砚悄悄把白马牵上,伏身马腹之下,双手抱住马颈,两腿勾住马腹,右脚轻轻在马助上一踢。那白马放开四蹄,向西疾奔而去。清兵疏疏落落的射了几箭,箭力既弱,更是毫无准头,都落在马旁数丈之外。
众人见心砚驰出已远,便退回坑内,凝神遥望,见白马冲风冒雪,突出重围,都欢呼起来。陈家洛这些年来待心砚就如兄弟一般,见他小小年纪,干冒万险去求救兵,不知性命如何,心中一阵难受,当下命徐天宏、卫春华两人上去守卫,把文泰来等人接替下来休息。
文泰来浑不以身处险地为忧,下来后纵声高歌,唱的是江南农家田歌,骆冰应声相和:“上山砍柴唱山歌,不怕豹子不怕虎,穷人生来骨头硬,钱财虽少仁义多。”香香公主对陈家洛道:“你们汉人唱歌也这么好听。他们唱的是甚么呀?”陈家洛把歌曲大意译给她听。香香公主轻轻跟着文泰来唱,学他曲调,唱了一会,便睡着了。这时雪愈下愈大,一眼望出去,但见白茫茫的一片。天将黎明时,香香公主仍是沉睡未醒,头发上肩上都是积雪,脸上的雪花却已溶成水珠,随着她呼吸微微颤动。骆冰轻声笑道:“这孩子真是一点也不担心。”
又过良久,徐天宏双眉紧锁,缓缓的道:“怎么隔了这久还没救兵消息?”文泰来道:“不知心砚路上会不会出事?”徐天宏道:“我担心的是另一件事。”周绮道:“甚么事?怎么吞吞吐吐,要说不说的?”徐天宏在甘凉道上见到回人夺经之时,霍青桐发号施令,众回人奉命唯谨,问陈家洛道:“回人营中事务,是木卓伦老英雄管呢,还是霍青桐姑娘管?”陈家洛道:“看来两人都管。木老英雄凡事都和女儿商量。”徐天宏叹道:“要是霍青桐不肯发兵,那就……难了。”众人明白他的意思,默然不语。周绮却跳了起来,急道:“你……你怎把霍姊姊看成这样的人?她不是另有意中人吗?再说,就算她跟妹子吃醋,难道会不救自己心中喜欢的他?”徐天宏道:“女人妒忌起来,甚么事都做得出。”周绮大怒,哗啦哗啦乱叫。香香公主醒了,睁开眼睛,微笑着望她。众人和霍青桐都只见过一面,虽然觉得她好,但她究竟为人如何,并不深知,听徐天宏一说,觉得也不无有理,只是周绮绝不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