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汉子哼了一声道:“小娃娃倒是有点硬份,但也还不配踏入少林寺。”双掌盘旋飞舞,攻得越发急了。
蓝玉京精于剑法,拳脚的功夫却是并不高明,但在那人急攻之下,他根本无暇拔剑,即使有余暇拔剑,他也不想用宝剑对付手无寸铁的人。
哪知这个汉子口里说是“试”他武功,出手却招招狠辣,只要给他抓着一下,只怕就有筋断骨折之灾,蓝玉京终于抵挡不住了,“嗤”的一声,衣裳被他撕破一幅。百忙中把太极剑法化为掌法,一招野马分鬃,斜切那人左肩。
蓝玉京并不指望这一招可以打败对方,但求可以稍稍阻挡对方攻热势而已。不料他这一招刚出,就听得那人大叫一声,好像站立都站不稳了,一个踉跄,骨碌碌的就从山坡上滚了下去。山坡陡峭,蓝玉京惊魂未定,跑到山边看时,已是看不见那个人了。
峭壁下,幽谷望不见底。蓝玉京打了一个寒噤,心里想道:“奇怪,我这一掌好像还没打着他,怎的他就会失足跌下幽谷去了?但愿他不要因此丧命才好,否则我的罪孽可真大了。”
但想到那个人的大擒手法,招招狠辣,倘若他不是“失足”跌下幽谷,只怕自己不死也得重伤,思之犹有余悸。
但当真是“失足”吗?
蓝玉京自出娘胎,只曾和东方亮比过剑法,但那只是拆招而已,对敌的经验,他可说是丝毫没有的。不过,虽然如此,他多少总还有点知已知彼的粗浅见识,那人的武功比他高得多,决不是他那一招野马分鬃能打败的,但既然不是他那一招的威力,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又怎会无端失足?
一轮红日,早已从云海中钻了出来,林中景物,看得清清楚楚,连飞鸟也没看见,哪里有别人的影子?
蓝玉京百思莫得其解,只好继续前行,还未走到少林寺的门前就有一个黑脸僧人迎上来了。
“小哥儿,你家大人呢?”黑脸一见他就这样问。
蓝玉京不大高兴这个僧人把他当作必须跟随大人的孩子看待,答道:“我家大人远在千里之外,我是一个人来的。”
那黑脸僧道:“哦,那也许是我听错了。你一个小孩子,千里迢迢,跑来这里做什么?”原来他是轮值看守山的僧人,隐隐听得柏林里好像有人打架,故此跑出来看。
蓝玉京答道:“我是想来求见贵寺的一位大师!”
那黑脸僧人眉头一皱,说道:“你是想学武功,想得入迷了吧?我们少林寺的和尚,一不会胡乱收徒,二也没有那么闲功夫去指点别人练武。”这类的事情,在少林寺是屡见为鲜的。
蓝玉京道:“第一,我并不是来拜师;第二,我也并不想找人指点,我是有事求见贵寺的一位大师的。”
黑面僧人道:“你想见哪位大师,达摩院的还是罗汉堂的?”口气中显然已是带点嘲讽意味。
蓝玉京一本正经答道:“这大师,法号慧可。”
黑脸僧人露出诧异的神色,说道:“慧可?少林寺可并没有一个名叫做慧可的和尚。”
“谁人要找慧可?”说到这里,刚好就有一个黄面僧人出来。
黑脸僧道:“是这位小哥。”
黄面僧道:“奇怪,慧可来了这里三十年,从来没有找过他的,今天竟然接连有人找他。小哥,幸亏你碰上我,”
黑面僧大为奇怪,说道:“当真有个叫做慧可的和尚,而且已经来了三十年?”
黄睑僧脸僧道:“实不相瞒,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有这个人的。不过,是不是这小哥要找的人,我可还得问问。喂,你要找的这位慧可大师在少林寺是干什么的?”
蓝玉京道:“我想他大概不会是在达摩院或罗汉堂执事的老和尚,据我所知,他是在贵寺职司烧火的。”
黑脸僧一怔,“什么,烧火和尚?”
黄脸僧笑道:“你莫看轻这个烧火和尚,他的架子还大得很呢,约莫两个时辰之前,有个人来找他,央求我给他通报,也没问是什么人,就要我把那人赶开。”原来这个黄脸僧是昨晚下半夜轮值守山门的,天刚亮,那个人就来了。那时正是他换班的时候。但这个黑脸僧却还未来(看守山门的也不只一个人,通常是两个人。这两个人也并非同时换班)。
黑脸僧哈哈大笑,说道:“怪不得我不知道,原来是个烧火和尚。”要知少林寺的大小和尚,包括杂役在内,有一千多人,黑脸僧哪里会注意到一个烧火和尚。
蓝玉京道:“烧火和尚又有什么好笑?”
黑脸僧道:“小哥,你误会了。我们并不是世俗之见,看轻烧火和尚,只是烧火和尚,却有人称他为大师,那可真是奇闻了!我还是第一次听见呢。”说罢,不觉又哈哈大笑。
蓝玉京道:“一点也不好笑,我的师祖就是称慧可为大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