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神意的人:"相信我,因为我得到的谕言比较确实;我将千真万确地向你证明是他派我来的。"
"推理的人:"怎么!你要向我证明是上帝派你来反驳他自己?你能拿出什么样的证据使我确实相信上帝是通过你的嘴而不是通过他赋予我的理解力向我讲话的?""通神意的人:"他给你的理解力!渺小而狂妄的人呀!你好象是一个大不虔敬的人,已经被罪恶所败坏的理智引入歧途了!"
"推理的人:"上帝派来的人呀,你也不过是一个大恶棍,把自己的傲慢说成是你的使命的证据。"
"通神意的人:"怎么!哲学家也骂人啦!"
"推理的人:"有时候也骂的,因为圣人已经作出了骂人的榜样。"
"通神意的人:"啊!我,我有骂人的权利,我是代表上帝说话的。"
"推理的人:"在利用你的特权以前,最好是先把你的凭证拿出来看一看。"
"通神意的人:"我的凭证是真真实实的,天地都可替我作证的。现在,请你仔细地听一听我的论证。"
"推理的人:"你的论证!你的话是没有通过思想的。你说我的理性欺骗了我,这岂不是等于否定它可以帮你说话吗?谁不愿意服从理性,谁就不应该利用理性来说服他人。因为,假使在论证的过程中你说服了我,我怎么知道我之所以接受你向我说的话,不是由于我那个被罪恶败坏的理性叫我相信的呢?再说,你所提出的证据,你所阐述的道理,哪一个是比它们企图加以驳斥的不言自明的道理更清楚呢?要是部分大于整体这个说法是可以相信的话,那么,我们也可以认为精确的三段论法是一片谎言了。"
"通神意的人:"那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我的证据是无可辩驳的;它们是超自然的。"
"推理的人:"超自然!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懂。"
"通神意的人:"它的意思是指自然的秩序中的变化、预言、奇迹和各种各样的奇事。"
"推理的人:"奇事!奇迹!这些东西我从来没有见过。"
"通神意的人:"其他的人替你看见过了,证人多得很……各国人民都可作证……"
"推理的人:"各国人民的见证是不是超自然的呢?"
"通神意的人:"不是;不过,既然大家都异口同声地这样说,所以也就是不可争辩的了。"
"推理的人:"除了理性的原理以外,其他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不可争辩的,在人们所作的见证上,是不容许有一点含糊的。再说一次,我们要看一看超自然的证据,因为人类的见证并不是超自然的。"
"通神意的人:"啊,你这狠心的人,圣恩是不会向你说话的。"
"推理的人:"这不是我的过错;因为,照你的话说,一个人必须在已经获得圣恩之后才能要求圣恩。现在既然没有得到圣恩,就请你给我讲一讲吧。"
"通神意的人:"唉!我正在讲着哩,可是你不听。你对预言有什么看法?"
"推理的人:"我认为,首先,正如我没有看见过什么奇迹一样,我也没有听到过什么预言。其次,任何预言都休想叫我听信它。"
"通神意的人:"魔鬼的仆人!为什么预言不能叫你相信它?"
"推理的人:"因为,要我相信它,它就必须具备三个条件,而这三个条件是不可能配合在一起的。这三个条件是:要使我亲自听到预言;要使我亲自见到事情的经过;要给我证明这件事情绝不是同预言偶然符合的;因为,即使预言比几何学的定理还精确和明白,但是,既然随随便便作出来的一个预言有实现的可能,则它即使实现,严格说来也不能证明那个事情就是作预言的人所预言的。
""所以你现在可以看出,你所谓的超自然的证据、奇迹和预言是怎样一回事情了。这完全是因为他人相信那些东西,你自己就相信那些东西,这完全是使人的权威凌驾于那启发我的理性的上帝的权威之上。如果我心灵中所怀抱的永恒的真理能容许任何损坏的话,那就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我可以相信的了;我不仅不相信你是代表上帝向我说话,而且甚至还不敢肯定他是不是存在。"
"我的孩子,你看,困难真是够多的,而且这还不是全部的困难咧。在许多互相取缔和互相排斥的各种宗教中,只有一种宗教是正确的,如果其中确有一种宗教是正确的话。为了找到这种正确的宗教,只对其中的一种宗教进行研究,那是不够的,必须把所有一切的宗教都拿来研究一番;而且,不论什么问题,我们没有弄清楚,就不应该说别人是错了,必须把反对的意见和证据加以比较,必须了解一方对他方进行的攻击,以及他们对攻击有什么反应。我们愈是觉得一种说法说得很对,我们就愈是应该研究为什么有那样多的人不能发现它是对的。如果认为仅仅听一方的学者的意见就能够了解对方的论点,那就想得太简单了。哪一个神学家敢说他是诚实的?哪一个人不是采取削弱对方的手段来进行辩驳的?每一个人在自己这一派的人当中都是很出色的,不过,在自己一派的人当中虽然是议论风生,洋洋得意,但要是他把同样的话拿到对方去说,那就会大出其丑的。你如果从书本上去了解,那你要具备多大的学问呀!要学会多少种语言呀!要翻查多少典籍呀!要读多少书呀!谁来指导我进行选择呢?在一个国家里,要想找到对方的好书,那是很困难的,至于要找到所有各派的好书,那就更加困难了,而且,即使找到了,也马上有人说它们不值一读的。不用心的人总是会弄错的,所以,只要你用自信的口吻陈述坏道理,而以轻蔑的口吻陈述好道理,也可以轻而易举地把好道理一笔抹掉的。此外,再没有什么东西比书籍更欺骗人的了,再没有什么东西比它们更不忠实地表达作者的情感了。如果你想根据博胥埃的著作去了解天主教的信念,那么,你在我们当中生活一段时间之后,你就会发现你这种想法是大错而特错的。正如你所看到的,他用来反驳新教徒的那种教义,根本就不是他向一般人所讲的那种教义,博胥埃所写的书和他在讲坛上所讲的道理是大不相同的。为了要正确地判断一种宗教,便不应当去研究那个宗教的教徒所写的著作,而应当到他们当中去实地了解,从书本上研究和实地去了解是有很大的区别的。每一种宗教都有它自己的传统、意识、习惯和成见,这些东西就是它的信仰的精神,必须把它们联系起来,才能对那种宗教进行判断。
"有多少伟大的民族既不刊印也不阅读我们的书啊!他们怎能判断我们的看法呢?我们又怎能判断他们的看法呢?我们嘲笑他们,而他们也轻蔑我们;如果我们的旅行家把他们作为笑料,他们的旅行家只须到我们这里来走一趟,也会把我们作为笑料的。哪一个国家没有为了传布宗教而力求了解宗教的贤明的人、忠厚诚实的人、真理的朋友呢?然而,每一个人都是按自己的信仰去认识宗教的,认为其他各国所信的宗教都很荒谬;外国的宗教并不象我们所想象的那样怪诞,换句话说,我们在我们的宗教中听到的道理也是不足为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