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种几乎是不可避免的邪恶,还没有达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这个青年人也有一些知识,而且并不是完全没有受过教育的。他正处在年富力强的时候,沸腾的血液已开始使他的心灵趋于活跃,不为狂烈的感官所奴役。他的心依然象一张白纸。天生的廉耻心和怕羞的性情长期地束缚着他的心灵,其情形也象你这样百般地束缚你的学生。他所见到的那些彻底堕落和不体面的恶行,不仅没有刺激反而遏制了他的想象力。在很长的时期中,他之所以能够保持天真完全是由于他对事物的憎恶而不是由于他自己的德行;天真的心是只有在令人迷醉的引诱之下才会受到败坏的。
"牧师看出了这种危险,也想到了解脱的办法。困难没有使他退缩。他以他能够做这件工作而感到愉快,他决心要把它完成,决心要使他从罪恶中拯救出来的这个人恢复美德。他采取欲擒先纵的办法实行他的计划。崇高的动机鼓起了他的勇气,使他想出了同他的热心相配合的方法。不论结果怎样,他相信他的时间都不会白白地浪费。当一个人一心一意做好事情的时候,他最终是必然成功的。
"他首先从取得这个新皈依的人的信任开始做起,他不吹嘘他对他的恩惠,他不硬要他做这样或那样的事情,他不向他唠唠叨叨地说教,他始终使自己能够为他所了解,而且降低自己,同他处在平等的地位。当我们看见一个严肃的人自己愿意去做顽皮的人的同伴,当我们看见有道德的人为了彻底战胜放纵的人,就顺着放纵的人的步调去做,我觉得,我们是必然为这种情景所感动的。当那个年轻人糊里糊涂地来向他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心事的时候,他用心地听着,让他谈个畅快;除了不赞同坏事以外,他对他所说的一切都深感兴趣;他从来不冒冒失失地责备他,以免打断了他的话头,使他感到难过;当那个年轻人高兴地发现牧师在倾听他的时候,他便乐意地把他心中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这样一来,他把他所做的事情从头到尾地都讲清楚了,而他还以为一点也没有说咧。
"把这个年轻人的情感和性格仔细地研究一番之后,牧师认为,虽然从年龄上看不能说他是一个无知的人,但是他已经完全忘记他应当知道的一切事情,由于命运乖戾而蒙受的羞辱,扼杀了他心中真实的善恶观。一个阶段的堕落就能夺去灵魂的生命,当一个人成天为衣食而挖空心思的时候,是听不到内心的声音的。为了挽救这个濒于道德死亡的年轻人,牧师就首先从唤起他的自爱心和自尊心着手做起:他给他指出只要善于利用他的才能就可以获得美好的前程,他用别人的良好行为去激发他心中敦厚的热情;由于他使那个年轻人对行为良好的人产生了敬佩心,因而也就使他产生了学习那些良好行为的愿望。为了使他在不知不觉中摆脱那种疏懒浪荡的生活,牧师就选了一些书籍中的要点叫他抄写,假称他自己需要阅读这些摘录的语句,从而在他的心中培养了高尚的知恩的情感。牧师间接地利用那些书籍去教育他,使他自己充分地看重自己,而不自暴自弃地认为自己是一个一无用处的人。
"从一件小事情上就可以看出这个仁慈的人尽管在表面上没有进行教育,然而他是多么巧妙地使他的学生在不知不觉中摆脱了堕落的境地。这位牧师一向是人人公认为十分廉洁和十分谨慎的人,所以有些人宁可把他们乐捐的东西交给他而不交给城里富裕的牧师。一天,有人拿一些钱给他去分给贫民,而那个年轻人也厚着脸皮说自己是穷人,请他分一点钱给他。"不,"那个牧师说,"我们已经成了弟兄,你就是我家里的人,我不应该拿这笔钱供自己使用。"然后,他按照那个年轻人所要的钱数,把自己口袋里的钱掏出来给他。这样的教训,是不能不使那些尚未彻底败坏的青年铭记在心的。
"我用第三人称来讲,已经讲得不耐烦了,这样小心的作法完全是多余的;因为,亲爱的朋友,你们已经觉察到这个不幸的逃亡异乡的人就是我自己。我现在认为,我不会再象青年时期那样地胡闹,所以我敢于承认我以前所做的胡闹行为;而那个把我从堕落的境地中挽救出来的人,是值得我在这里再受一点羞辱以赞扬他的恩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