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甫之弃言兮,怅犹豫而狐疑。”意思是郑交甫曾游于万山,巧遇两个游山的神女,羡慕不已,向神女索取佩带上的饰物,游女解佩赠之,但霎时,游女及佩饰均不见。郑交甫怅惘良久。这个美丽的神话,为万山潭增添了迷人的风采,也触动着诗人的心弦,并自然地引出下句诗来。
尾联写心中向往,求之不得,于是月下放歌,乘舟而返。游女解佩的故事,给诗人以无穷的遐思。诗人不禁悠然神往。“沿”字,用得亦极其神妙,更增添了月儿的动态美,表明不仅仅是一点月色,而是沿途通明,明月满舟,银辉一路,歌声不绝。此情此景,令人向往!
全诗有动有静。首、颔二联,以静为主,寓动于静;颈、尾二联,以动为主,寓静于动。冲淡之风,显隐于动静之中。闻一多说:“真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的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的分散在全篇中,”“甚至淡到令你疑心到底有诗没有。”
(《唐诗杂论》)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严羽《沧浪诗话诗辩》),正是此中境界的写照。
载说:“诗品出于人品”(《艺概诗概》)。
孟浩然的人品是怎样的呢?王士源说他“骨貌淑清、风神散朗。救患释纷、以立义表。灌疏艺竹,以全高尚。”(《孟浩然集序》)王维在绢本上绘制的孟浩然肖像“颀而长,峭而瘦,..风仪落落,凛然如生。”
(《韵语阳秋》引张洎题识)可见,孟浩然的人品可用风清骨峻四个字来形容。它体现在孟氏诗中,就浇铸出孟浩然的诗品。
正如闻一多所说,《万山潭作》一诗,这是诗的孟浩然,又是孟浩然的诗。诗人的心境是多么悠闲、清静、旷达、淡泊啊!诗人的形象是何其“风神散朗”、“风仪落落”啊!这真是诗如其人、人即其诗了。孟浩然所创造的人入其诗、诗显其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冲淡。
孟浩然和王维,都推崇冲淡,却各有千秋。胡应麟在《诗薮》中说:“ 浩然清而旷,..王维清而秀。”
可见,王、孟虽同样具有冲淡中“清”的特点,王维偏重秀字,孟浩然偏重一个旷字。王维的《青谿》,虽然写了素、闲、清、澹,但从“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的诗句中,却可看见大自然的秀丽景色。孟浩然的《万山潭作》,虽然也写了清、闲,但从神寄游女、归舟放歌的情境中,我们却可窥见他的旷达情怀。
游精思观回王白云在后
孟浩然
出谷未亭午,
至家已夕曛。
回瞻下山路,
但见牛羊群。
樵子暗相失,
草虫寒不闻。
衡门犹未掩,
伫立待夫君。
孟浩然诗鉴赏
“精思观”,在襄阳附近。“王白云”为孟浩然同乡好友王迥,号白云先生,与孟浩然多有唱和。
这首精思观纪游之作,历来被推为冲淡的标本。
正如闻一多所评论:“ 淡到令你疑心到底有诗没有。” 所谓淡到令你疑心到底有诗没有是指诗人将诗意完全消融于平淡的字句中,以致“羚羊挂角,无迹可求”。
“出谷未亭午,到家已夕曛,是说未午离观,傍晚还家。说明路途不是很远。由诗题可以知道,诗人与王白云结伴同游,途中两人走失,直到回家,才发现“王白云在后”。弄得孟浩然伫立“衡门”(简陋的门,语出《诗经陈风》),大为着急—— 虽然诗中没有明说。
因此,全诗从第二联起,在写景中就充溢着一种企盼之情。“回瞻下山路,但见牛羊群”,回首归路只见牛羊,是指不见王先生的影儿。诗人化用《诗经王风君子于役》“日之夕矣,牛羊下来”之语,十分微妙地暗示了“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的盼望归来之意。“樵子暗相失,草虫寒不闻”,则是无所依傍的写景。樵夫隐没于夜色,草虫吞声于深秋,一失影,一失声,透露出的都是若有所失的神情。“衡门犹未掩”,是因为之子犹未归。于是先归者还在怅望,“伫立待夫君”。“夫君”,如同“之子”,翻译成大白话就是“您这位老先生”,一种发生在亲友之间的关切加埋怨,情见乎辞。
“淡到看不见诗”,是现象。“真孟浩然不是将诗紧紧的筑在一联或一句里,而是将它冲淡了,平均地分散在全篇中”(闻一多),这才是孟诗的本质。
送朱大入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