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讲话怎么跟绕口令似的?我记得你期末考试是数学不及格啊。怎么现如今活也说不利索了?”
九歌说:“咱们简短截说吧。我这个暑假就得全力以赴地补数学了。别看我爹自个儿没什么学问,要是我补考再不及格,他非得把我的皮扒了当鼓面。偏巧老师又布置了好几篇作文,你说我的头发也不是孙悟空的毫毛,揪几根就可以变出几个九歌。所以我得集中优势兵力打歼灭战,主要突击数学……”
他说到这里我插嘴道:“所以你想让我帮你代写作文?”
九歌搓搓胖手说:“不好意思啦。正是这个意思。”
我说:“我不干。这不是弄虚作假吗!”
九歌说:“这叫助人为乐。再说我也不是白使唤人啊,付酬。每篇10块钱,你要是嫌钱少,咱们还可以讨价还价。”
爸爸听完我的话说:“这钱虽说是你劳动所得,但不光明正大。”
妈妈说:“嗨!管它那么多!反正也不是金戈求的他,金戈多写一篇作文,自己练了手艺,还得了零花钱,有什么不好?作家写作还付稿酬呢。”
爸爸说:“真是妇人之见。这不是耽误了人家的孩子了吗!”
后来的结局真是悲惨极了,爸爸不但把我铮的钱退了回去,还找九歌的老爹告了一状,让九歌的屁股牢牢地记住了这件事。
我在街上闲逛,爸爸妈妈已不再提让我挣钱的事。他们已经忘了,但我没有忘。我一定要用这件事证明我是一个真正的渐渐长大的男孩。
我看到两个小姑娘在炸油饼。不是北京人常吃的那种像烂鱼网似的中央划了三道的饼,而是大得像顶草帽。她俩一个人抖,一个人炸,配合得十分默契。饼里有葱花的香味,很多人排着队买,生意很红火。我呆呆地看着她们,问:“你们需不需要人帮忙?”
其中高个的女孩用浓重的外地口音说:“要喽。你没看到我们多忙,过些日子她还要回家耍,就剩我一个人跑单帮,哪里忙得过来!”
我说:“那我来给你们帮忙吧,我只要很少的工钱。”
高个女孩说:“就你这个样子,还能炸油饼啊?不要让油把你炸焦了。你莫要拿我们开心啊,有心帮忙就买一个我们的油饼吃好了。”
无论我再说什么好话,她们就是不相信。
有什么办法?我只好踢着石子往前走。
看到一些年轻人在搬水泥预制板。他们哟唷地喊着号子,像个巨大的蜈蚣,在滚热的马路上缓缓蠕动。
趁他们休息的时候,我走过去说:“这工地上有没有轻一点的活,我愿意来工作。”
工人们蹲坐在地上,沉默地看着我,好像没有听懂我的话。
我又重复了一遍。一个老工人抹着满脸的汗水对我说:“这里没有轻的活,你的身子骨还没长结实,是干不了这里的活的。你为什么小小年纪就要出来挣钱呢?回家去吧,要是跟家坐闹了脾气,认个错就是了。别那么犟。”
老人家真是个好人,可我的心事他怎么能猜个透!
我漫无目的地走着,心想要不就拣一个钱包好了,这也算我挣来的钱啊。又一想,不对啊,拣的钱包是要上交的。我暗笑自己,真是让钱迷了心窍了。
你还别说,我就这么两眼盯着地走,还真就拣到了钱。不过就是少了点,只是五分钱的一个钢蹦。
要是我小时候,就会把这钱交到警察叔叔手里。可我都这么大了,再说现在谁还把五分钱当成钱啊。于是我只好把它留在口袋里了,过了一会儿,就把它加入到我自己的钱里,买了一根冰棍。
买冰棍的时候我灵机一动,心想这也是一条光明正大挣钱的路子啊。仔细一琢磨,不成,现在卖冰棍也不是那么容易了。过去推个自制的画着白熊的小推车就行,如今都是标有“和路雪”或是“新大陆”的冰拒,由初级阶段发展成豪华型的了。我到哪儿去武装这么先进的设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