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我的刊物”指此信中前面提到的《平原杂志》。
所苦恼者,咱在冀中也成了“名流”,有生人来,要去陪着,开什么会,要去参加,有什么事,要签名。我是疏忽惯了的,常自觉闹出了欠妥之处,烦扰的很。
但另一方面,我好像发现了自己的政论才能,不断在报纸上,杂志评论栏上写个评论文章,洋洋得意(寄你几个看看),但欢喜的时候并不长,不久一个同志就指出,我的政论是一弓调调三联句,句句紧。这很打击了我的兴头。
为什么到八中去上课,好像上次信上谈过,其实还有调剂生活的意味,跑跑路,接近接近冀中的新一代男女少年,比只是坐编辑室好。
好像还有一个问题没交待清楚,为什么一下担任了这么些个工作,不写东西了吗?这些工作,自然是工作需要,也出于自愿,我是把写作时间集中到一个时段里去了。为了生活的方便。
我眼下不想回张家口,冀中对我合适。家里也要照顾。明天,我就得去看看他们,在这样热的天,要走一百四十里。
常给我来信吧,你那得意的作品也给我寄来吧。
克辛兄《一天》①,新到,读过后,写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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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克辛”即前面提到过的丁克辛,《一天》是他发表的一篇小说。
敬礼
孙犁
7月4日下午
一九四六年七月三十一日
康濯[zhuó]兄:
这两天我在旧存的《解放日报》上剪读了你的《灾难的明天》和陈辛的批评①。这篇稿子寄到延安时,我正束装待发,没来得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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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灾难的明天》是我写于一九四三、一九四四年间的一篇小说,一九四四年冬天,我从晋察冀边区通过部队的通讯系统寄往延安,后连载发表于《解放日报》一九四六年一月十八日至二十二日四版上,二十二日并同时发表了陈辛同志写的评介文章,肯定了作品的成就,也指出了不足。孙犁这封信谈到这篇小说,很明显是过誉了。
我以为陈辛的批评是不错的。
我觉得小说的好处表现在作者对生活的深入调查研究,用心的观察体会,因此它不与主题思想两家皮。我觉得一个南方人,对这里的人民生活和情绪体会到这样非常不容易。
从这篇小说唤起了我山地生活的印象,不瞒老兄说,我因为老是有个冀中作目标,我忽略了在那里生活时对人民生活的关心,现在我差不多忘记了那里的山水树木。读过后,我觉得那里的人民是这样地简单可爱,例如老太婆,虽是常常耍个心眼,但是她也叫我同情,心眼也简单可爱呀!现在我才进一步想到人民斗争成绩的丰富和辉煌。在这样的地方,人民生活在极困苦的条件下,创造了这样美的动人的故事。
我和别人谈过,你老兄是谨严的小说作风,从这一篇我学习了不少东西,正好医治我这乱弹现象。我写就发展不了这么多情节过场,及至后来,你竟是低回往复的唱起歌来了。
另外,我觉得这篇凡是有关心理的描写都很好,好在它不是告诉人说:这是人物的心理呀!而是那么自然而深刻地与行动结合着,甚至引的我反复读,奇怪你为什么能弄的这么没有痕迹。例如婆媳在纺线上的纠缠便是。
我自然也同意陈辛说的那故事进行有些滞碍。例如中间那一段“就从退租说吧……”我觉得就有碍人前进阅读的不妥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