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楼上的钟敲了十二下。巴斯蒂安班上的同学现在马上就要到楼下的体操房里去上最后一节课了。也许他们今天又要用又大又重的实心球来玩扔球游戏了。在这一游戏中,巴斯蒂安总是显得特别笨拙,所以球队双方都不愿要他。有时候他们得用一种很小的、像石头一样坚硬的棒球来击人。被这种小球打中的话,疼痛异常。巴斯蒂安总是被人猛力击中,因为他是一个容易被击中的靶子。也许,今天轮到爬绳缆──这是巴斯蒂安深恶痛绝的一种体育活动。当大多数的人已经爬上去时,一般他总是憋红着脸,像一只面粉袋一样吊在绳缆的末端晃来晃去,连半米也爬不上去,从而引得全班人格格大笑。体操老师蒙格先生也少不了拿巴斯蒂安开玩笑。
巴斯蒂安多么希望自己能像阿特雷耀那样。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便可以向大家露一手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特雷耀骑马朝北而去,一直往北。他让自己和他的马只在最必要的睡觉和吃饭的时间休息一下。不管是烈日炎炎,还是风暴雷雨,他日夜兼程。一路上他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问。
越往北走,天色越暗。一种一成不变的铅灰色的朦胧笼罩着白天。夜里,天空中亮着北极光。
一天早晨,阿特雷耀终于从一个小山坡上看到了悲伤沼泽。在朦胧的曙光中,时间仿佛停滞了。悲伤沼泽的上空笼罩着一团团的雾霭。有好几处突起一片的小树林,那些树干的底部岔出四五个弯弯曲曲高跷式的树根。那些树看上去就像是有许多脚的大蟹,站在一片黑乎乎的脏水之中。那些树的树叶是褐色的,上面长满了气生根,一动不动地挂在那儿,很像触手。在那些小池沼中,几乎辨不出哪些地方是坚实的土地,哪些地方只是一片漂浮着的植物。
阿尔塔克斯吓得轻轻地打了一个响鼻。
“主人,我们要进那儿的沼泽吗?”
“是的,”阿特雷耀回答道,“我们必须找到位于这片沼泽中的角山。”
他驱赶着阿尔塔克斯。小马顺从了他的意愿。它用马蹄一步步地试着土地的坚硬程度,他们前进的速度极其缓慢。最后,阿特雷耀下了马,牵着缰绳让阿尔塔克斯跟着他往前走。小马好几次陷进沼泽,但它总能重新从沼泽中挣扎出来。然而,越往悲伤沼泽的深处走,它行动起来就越是困难。它耷拉着脑袋,只是让阿特雷耀拽着往前走。
“阿尔塔克斯,”阿特雷耀说,“你怎么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