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那儿,仰面朝天,帽子跌落在一旁的雪地里。班比当然不懂什么帽子,他只以为那是他可怕的脑袋被劈成了两半。
偷猎者不长毛的脖子被刺穿了,伤口像张开的红色小嘴,血还在慢慢地渗出来,他的头发上、鼻子下的血已经凝结了起来。他就这样躺在血泊里,身边的雪融化了一大片。
“我们就站在这儿,”老鹿王轻轻地说,“就站在他身边,挨得这么紧……而危险又在哪儿呢?”
班比低头看看躺在地上的家伙,他的体形、他的四肢和皮肤让他觉得神秘莫测,非常恐怖。他看看那双停滞不动的眼睛,它们正漠然地朝他瞪着。班比无法理解这一切。
“班比,”老鹿王叫了他一声,继续说,“你还记得戈波说过的话吗?还记得那条狗说过的话吗?还记得他们都信以为真的话吗?……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班比无法回答。
“你都看见了,班比,”老鹿王继续说下去,“你有没有看见,现在他直挺挺地躺在这儿,就像我们当中的一个?
听着,班比,他并不像他们所说的无所不能。所有生长和生活的一切并非来自他的恩赐。他并不高高凌驾于我们之上!
他和我们是同等的,就和我们一样,他跟我们一样有着恐惧,忍受困苦,遭遇不幸,他跟我们一样,也会被击败,跟我们一样,无助地倒在地上,正如你现在所看到的他这个模样。”
一阵静穆。
“你理解我的意思吗,班比?”老鹿王问。
班比轻声回答:“我想……”
老鹿王鼓励他:“说下去!”
班比涨红了脸,颤抖着说:“另有一个,高高凌驾于我们大家之上……在我们之上,也在他之上。”
“这下我可以走了。”老鹿王说。
他转过身,于是他们两个并肩走了一段路。
在一棵高大的橡树前,老鹿王停了下来。“别再跟着我了,班比,”他开口说道,语气平静,“我的时辰到了。现在我得给自己找一个地方,等候生命的结束……”
班比张了张嘴,想说什么。
“不,”老鹿王打断了他,“不……在我临终前的这一刻,让我们都各自单独度过吧。别了,我的儿子……我非常爱你。”
夏日,大清早就十分闷热,没有一丝微风,也毫无清晨的凉意。今天,太阳似乎比以往来得更加匆忙,早早地爬上了天空,像个火球一样,喷射着熊熊的火焰。
草地和灌木上的露珠一下子就被蒸发掉了,地面变得十分干燥,裂开了一道道的口子。清晨的森林一遍宁静,偶尔听到啄木鸟发出一两声哈哈大笑,只有鸽子“咕咕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