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是干蠢事,”拉维尼娅厉声说。“我妈说像她那样作假是很蠢的,还说她长大后将成个怪人。”千真万确,萨拉从不“炫耀”。她是个友善的小精灵,信手将自己的特殊待遇和所有之物与人分享。那些年龄小的孩子已习惯于被那些十至十二岁较成熟的小姐鄙视,喝斥滚开,但是她们从未被这位最堪羡慕的同学惹哭过。她是个慈母般的小人儿,当别人跌倒擦伤膝盖时,她跑过去扶她们起来,拍抚她们,或者从衣袋里摸出一块夹心糖或什么能安抚她们的小玩意儿。她从来不把她们推开给自己让路,也从不含沙射影地羞辱她们年幼无知,性格上有瑕点。“如果你是四岁,你就是四岁,”她严厉地冲着拉维尼娅说,因为有一回拉维尼娅——这是无可抵赖的——打了洛蒂一巴掌,骂她“臭娃娃”,“但是明年你就是五岁,后年六岁。而且,”她瞪着一双令人信服的大眼睛,“只要再过十六年,就是二十岁。”
“天哪!”拉维尼娅说,“我们怎么能算得那么远!”事实上,不可否认十六加四等于二十―而二十岁这岁数,即使最大胆的孩子也几乎不敢想象。
就这样,年龄较小的孩子都崇拜萨拉。大家都知道,她曾不止一次在自己的房间里举行茶话会,组织那些受轻视的孩子参加。埃米莉也被拿来一起玩,而且用的是埃米莉自己的那套茶具―这套茶具的茶杯上有蓝色的花朵图案,杯里盛着大量加糖较多的淡茶。谁也没见过这么逼真的洋娃娃用的成套茶具。从那天下午起,萨拉就被整个学字母的初级班尊崇为女神和女皇。
洛蒂利崇拜萨拉到如此地步,以致如果萨拉不是个慈母般的人儿,就会对她感到厌烦了。洛蒂是被她那好发奇想的年轻爸爸送到学校来的,他想不出除此以外还能拿她怎么办。她妈妈年轻时就死了,这孩子一生下来就像人们心爱的洋娃娃、宠坏了的小猴子和叭儿狗那样被溺爱着,因此她是个会闹得骇人的小家伙。当她要或者不要什么东西时,她又哭又嚎;由于她偏偏总是要那不可能给她的东西,而不要那最有益于她的东西,所以经常能听到她那令人惊然的小嗓门儿在这栋房子的某一部分升级到哀号。
洛蒂有她最厉害的武器,就是说她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发现,一个失去母亲的小女孩儿理应受到别人的怜悯和恩宠。她大概在她母亲死后不久曾听到一些大人谈论过她。所以充分利用这个道理已成为她的习惯了。
萨拉第一次照料洛蒂是有天早晨她经过起居室的时候,听到铭钦女士同阿米莉亚小姐两人在试图平息有个孩子愤怒的哭嚎,而那孩子显然不肯安静下来,憋足了劲就是不肯停,迫使铭钦女士简直喊起来―态度庄重而又严厉——来压倒洛蒂的嗓门儿。
“她为了什么要哭?”铭钦几乎是大喊了。
“呜-呜-呜!”萨拉听到女孩呜咽道,“我可是没有个妈-妈-妈呀!”
“噢,洛蒂!”阿米莉亚小姐大声叫道,“好了,宝宝!别哭了!请别哭了!”
“呜!呜!呜!”洛蒂发作似地嚎陶起来,“没有个一妈一妈一妈呀!”
“应该抽她一顿,”铭钦女士声称。“你要挨打了,你这个任性的孩子!”
洛蒂啼哭得更响亮了。阿米莉亚小姐也开始哭了。铭钦女士提高嗓门,几乎像雷鸣一般,她猝然跳离座椅,气急败坏地冲出房间,撇下阿米莉亚小姐去收拾局面。
此时萨拉正站在走道上踌躇着是否应当进去,因为她最近刚和洛蒂交了朋友,也许能使她平静下来。当铭钦女士走出房间看到萨拉时,看上去很着恼。她知道她从里屋传出来的音调听起来既不庄重又不和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