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娜连忙坐下,正好坐在老婆婆拍过的地方。“老婆婆真好,”她想。真没想到,她跟你谈话,不把你当成小孩子甚至是吃奶的婴儿看待,也不因为年龄的距离而带着大人常有的那种傲气。她竟然也了解孩子气的傻事,比如向木鞋里盯着看这种事。她就像一个和自己同龄的女朋友一样理解自己。一个女朋友也总会有许多稚气的念头,并悄悄地告诉你。莱娜大声说:“我在想鹳鸟,西博婆婆。我在想鹳鸟为什么不来韶若造窝。”
老婆婆像在沉思。“不错,这件事实在值得考虑。难怪你把鞋子脱掉了。我们韶若这地方,一直没有鹳鸟。”
“可是我想到原因了,”莱娜得意地对老婆婆说。“我们的屋顶太尖了!”
“嗯,不错……是的,”老婆婆小心地说,也感觉到了莱娜的兴奋。“不过这可以在屋顶上放个马车轮来补救,对不对?就像其它村子的作法一样。”
“对了!我也想到这点了,”莱娜立刻说。“我住在乃泗的姑妈,她屋顶上就有个马车轮。鹳鸟每年去造窝。”
“不错,”老婆婆说,“你姑妈房子附近,不也有树吗?”
“对了,有树,”莱娜惊奇地望着西博婆婆。可不是,西博婆婆一定也考虑过鹳鸟。这么大年纪的老婆婆也会想到鹳鸟,不奇怪吗?“我大概从来没想到过树。喔,或者因为韶若没有树,所以我从来也没想到。”莱娜的声音越来越小了。这是个完全值得考虑的新发现。
“鹳鸟需要树吗?”老婆婆自言自语地说。“我想会的。而且为了了解鹳鸟的需要,我们要从鹳鸟的立场来考虑问题才好。”
莱娜突然直起腰来。这个想法多好!莱娜一面穿鞋,一面热情地看着老婆婆。
“你看,假如我是一只鹳鸟,就是在房顶上有个窝,我也喜欢有时候能够藏在树荫里,歇一歇,不愿老站在光秃秃的屋顶上,让人们总看着我。”
莱娜把脚收回来,为难地望着木鞋。这才是需要木鞋的时候,因为她的思潮起伏不宁。
“你知道,好多年以前,”西博婆婆解释说,“喔,是很久很久以前了,我当时是韶若唯一的小女孩,就像你现在是唯一的女孩一样。那时韶若有树,也有鹳鸟!韶若的几棵树都长在我祖母家。我祖母是那时韶若唯一的老婆婆。她叫西博婆婆第一,就像现在,我叫西博婆婆第三。而你,也许有一天会成为西博婆婆第四,要是你母亲给你起名叫西博,而不叫莱娜的话。我本来让她叫你西博的!喔,你的名字轮不着我起,我们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可是韶若好像应该永远有个西博婆婆似的。当然,这都是题外话。”
“主要是我祖母的小屋,就是现在学校所在的地方,它跟现在光秃秃的校园完全不同,完全不同!我祖母的屋顶是芦苇作的,鹳鸟喜欢芦苇。祖母的房子藏在树林里,鹳鸟喜欢树林。祖母的房子四面是深沟,沿沟长着垂杨柳。柳荫下有梭鱼游泳。沟上有小桥,通向祖母的大门口。柳树上,总有一个鹳鸟窠。还有一个造在祖母的矮屋顶上。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常站在小桥上,我那时就想,我几乎能够摸到小屋的矮檐了,摸到那些鹳鸟了,他们好像离得非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