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最后来到布伦德山,跟班把少爷带到他临终的父亲的床前。老洛特兰多躺在一个大山洞里,胸前盖着生牛皮,上面盖着马皮。
“怎么样,文采克,你这浪荡鬼?”他问派去的跟班,“你终于把我的小子带来了吗?”
“亲爱的父亲,”小洛特兰多跪倒在他床前,叫着说,“上帝保佑您长期把快乐带给亲人,把无上的光荣传给后代……”
“等一等,小子,”老强盗低声说,“我这就要归阴,没工夫跟你闲扯了。我原打算给你留下一大笔财富,好叫你不用干活过日子。可是一一真是晴天霹雳!——你明白吗,小子?我们这一行倒大霉了!”
“唉呀,父亲,”小洛特兰多叹了口气。“我没有想到您病得这么厉害。”
“是啊,”老头儿发牢骚说,“外加有一批坏蛋恨得我要死,我不能上远处去做买卖了。连客商这些坏家伙也绕开走,不在附近的路经过。我的事业该交给更年轻的人了。”
“亲爱的父亲,”年轻人热情地低声说,“让全世界作证,我发誓要把您的事业进行下去,忠心耿耿、全心全意、对所有人尽可能彬彬有礼地进行下去。”
“我不知道你彬彬有礼会有什么结果,”老头儿咕噜说,“我可是这么干的:谁还手就杀掉谁。孩子,对谁也别低头哈腰:你要知道,这样做对我们这一行不大合适。”
“您的这一行是什么呢,亲爱的父亲?”
“抢劫。”老洛特兰多回答了一声,就断气了。
小洛特兰多孤零零一个人留在人世上,一方面,父亲的死使他无比伤心;另一方面,由于发过誓,他得当强盗。
三天以后,头发乱篷蓬的跟班文采克来见,说他们大伙儿没东西吃了,得动手干他们的营生了。
“亲爱的伙计,”小洛特兰多可怜巴巴地低声说,“难道当真得这样做吗?”
“还能怎么样呢?”文采克粗暴地回答说,“少年,这儿可不是修道院,不管念多少遍‘我们在天的父啊’,也不会有人送来塞肉鸽子的,要吃就得干!”
小洛特兰多拿起一把出色的手枪,跳上马,到大路上去了,一一嗯,大约是在巴特内维策吧。他埋伏在那儿,单等有客商经过就动手枪。瞧,真的:一个小时不到,路上就出现了一个商人,带着一大批衣料,用车运到特鲁特诺夫去卖。
小洛特兰多从藏身地方骑马出来,深深鞠了个躬。商人看见这么一个英俊的先生跟他鞠躬行礼,心中十分奇怪,一一好吧,于是他也鞠躬问好:“祝您身体永远健康!”
小洛特兰多放马走近,又行了一个礼。
“对不起,”他温和地细声细气地说,“但愿我没把您给吓唬了。”
“一点也没有,”商人回答说,“我能给您效点什么劳呢?”
“先生,我恳切地请您不要害怕,”小洛特兰多接着说,“我是一个强盗,布伦德山大王,可怕的洛特兰多。”
这商人很狡猾,一点也不害怕。
“老天爷啊,”他叫道,“那么您我两人是同行了,因为我也是个强盗——科斯捷列茨的嗜血鬼切佩尔卡。您没听说过吗?”
“我还没有这个荣幸得知大名,”小洛特兰多不好意思地回答说,“尊敬的同行,我还是初到这里。我刚继承了先父的遗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