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他惊奇地问,“这怎么睡呀?”
“你就睡得了,”邻铺的小矮子答言说,“你要是想睡呀,光木板上也睡得着!要不想睡呀,就是躺在鸭绒垫子上也得睡不着地折腾。”
“你说得对,老兄,”另一个小矮子应声说。“从前,这家店里也有垫子和枕头,可是,你相信吗,结果竟然搞得谁都睡不着了。”
“这是为什么呢?”全不知向道。
“因为床垫里生了臭虫和别的咬人的虫子。由于这些虫子,你相信吗,谁都没法住了。后来,床垫子坏了,旅店老板小糟糕决定不买新的,并吩咐把旧的连同臭虫一道烧掉。他可真是行了善啊、打那以后就好了。”
“我们好了,小糟糕先生也不坏,因为他不用花钱买床垫子了。”又一个小矮子插话说。
“你呀,老兄,别生小糟糕的气,”头一个小矮子说,“他是位好小矮子。是咱们真正的恩人。报上也是这么说的。要不是他呀,好多小矮子都得没地方住哩!哪象旅馆里你能找到十个山基克一个的床位?……咳,你呀!难怪人们管你叫作小倔犟!”
“难怪人们管你叫作小随和,”小倔犟答道,“你以为小糟糕是为了让咱们满意才盖这个旅店的吗?不是,他是为了自己得利!”
“十个山基克能得什么利!要是为了得利,他可以修个旅馆,一个房间要一个费尔丁,甚至两个费尔丁嘛。可他关心的是穷人、那些不趁费尔丁的人,报上就是这么说的嘛!”
“你可真糊涂,老兄!管他报上说什么呢!盖一个好旅馆要花很多钱的,搞好环境也得花钱,在好旅馆里花一个费尔丁可以住整整一个房间,而这里,你看塞了咱们多少人,简直是一个一个地摞着!每人十个山基克,这比一个房间一个费尔丁更赚钱。”小山羊说。
“据说,这个小糟糕在每个城市的郊区都廉价买了地皮,盖下这种垃圾箱式的旅店,”小倔犟说。“是啊,收入很可观呢!到处都有穷人嘛!”
“甭听他的,老弟,”小随和转身对全不知低声说。“你还是睡觉吧。你摊上了个好床位,是中铺。在上铺睡觉憋闷得慌,因为热气总是往上跑,在下铺又危硷,因为可能挨耗子咬。”
“耗子——这是小糟糕办的各家旅店里最为糟糕的事,”小山羊说,“我去年在压榨城的小糟糕旅店住过。在那里,有个小矮子让耗子咬了脖子。这个可怜人可受大罪了!他脖子上肿起一个大包,足有两个拳头大小,真的,我不撒谎!打那以后,我总怕耗子咬着我,不知怎的我总觉得,耗子一定会象咬那个小矮子那样咬我这个地方。”小山羊指着脖子说。
“耗子能咬睡在中铺的人吗?”全不知问道。
“耗子什么都能,”小倔犟说。“当然,它考虑的首先是咬睡在下铺的人,可也有无法无天的耗子,这种耗子象野马似的到处跑,不管谁都咬。它可不看你是睡在什么铺位上!”
“你们怎么扯起耗子来啦!没有别的题目可谈了吗?”一个躺在上铺的小矮子喊道。“我马上就下来把你们喉咙堵住!”
小矮子们都不吱声了。讨厌的气味已经不怎么使全不知的嗅觉感到难受了,但却闷得受不住。全不知想睡觉,于是开始脱衬衫,小倔犟却说:“我劝你不要脱,会挨咬的!”
“挨什幺咬?”全不知奇怪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