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了,老弟,”小山羊说。“咱们今天住不起‘经济’旅馆了。咱们每人只有十个山基克,这点钱只能在小糟糕的‘死胡同’里过夜,这是一家旅店的名字。”小山羊解释说。
咱们的朋友们走过大荒凉街,拐进小荒凉街,经过荒凉一巷、荒凉二巷、荒凉三巷,来到一个名叫垃圾胡同的僻巷。这条僻巷的尽头有一座外形很象大垃圾箱的大灰楼。
人来人往,正门不断开开关关,门上部挂着牌匾,写着:“死胡同”大众旅店。
旅店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位于死胡同里呢,还是因为这里有这样一个名称的旅店才如此称呼这条胡同呢,已经说不准了。
全不知和小山羊走进门,来到有一个小窗口的账房。小山羊在窗口里瞧了一眼,问道:“有没有两个十山基克的床位?”
一个人(站在侧面的全不知没看到是什么人)回答说:“有,负二楼,第二百一十五号和二百一十六号床位。”
小山羊把钱递进窗口,领到两个白铁片做的号牌,上面打着号数:“215”和“216”。
“负二楼是什么意思?”全不知问道。“怎么还是负的?”
“这座楼不光往上修,而且还往下修,往地底下修,”小山羊解释说,“往上的楼层是正的,往下的楼层是负的。负二楼——就是地下二楼。”
“咱们为什么不要上边的呢?”
“上边的贵呀,”小山羊答道。“等咱们有了钱再往上搬。”
我们的朋友们顺着一条肮脏的木头楼梯下到地下二层,走进门,来到一个很大的房间里。房里的天花板低矮、糟朽、烟熏火燎。全不知的第一个印象是仿佛自己又到了监狱。同样的折叠床铺,上面躺着小矮子,同样的铁炉和穿过全屋的长烟筒,天花板下挂着一盏同样昏暗的电灯。全都差别仅仅在于这里要脏得多,也拥挤得多。床铺不象监狱里的那样用塑料制做,而是用没经刨光的发黑木板做的,床位挤得很,在躺着的小矮子中间好象连个手指头都塞不进去。
与监狱里受折磨的犯人不同,这里的人享有大得多的自由。这里的每一个人都认为自己有权做他想做的一切。许多人不仅在煤灰里烤土豆,还甩罐头盒煮汤,在滚烫的铁皮烟筒上烙一种长条的、不成形状的面饼。这些烟筒上面,同面饼混杂在一起还挂着什么人的袜子,洗后晾干的内衣、破得千疮百孔的衣服,甚至还有什么人的鞋子。
由于这些烙的、煮的、烤的、晾的和熏的,房间里的气味令人窒息,全不知喘不上气,眼睛直冒金星。他感到一阵头晕,踉踉跄跄,用手摸着墙。小山羊一见全不知突然脸色苍白,就马上搀起他,说这没关系,说这是因为还不习惯,慢慢就会好的。
“尽量不要用鼻子呼吸,要用嘴呼吸。”小山羊劝告道。
全不知用手指使劲捏住鼻子。他稍稍歇了口气,清醒过来。
“现在你躺一会儿就好了。”小山羊安慰他说。
他搀扶着全不知的胳膊,领他走过一排排床铺,象走过迷宫一样。小山羊看见钉在铺位上的号牌“215”和“216”就停下来。
“这就是咱们的铺位。”他说。
全不知二话没说就爬上铺位,看到这里连床垫子都没有,代替枕头的就是一截圆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