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不知和小山羊夜里睡得很不好。两个人都做了些可怕的梦。全不知梦见仿佛有些骗子一直在追踪他,为了躲避这些人,他一会儿藏在积满灰尘的阁楼上,一会躲在黑乎乎的地下室。后来他藏到一个空桶里,可是恰恰在这个时候有人往桶里倒重油。全不知想从桶里钻出来,但有人用手死死抓住他的头发,不让他探出头来。全不知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在这臭哄哄的黑色液体里呛死了,于是做了最后一次努力,结果……醒了。他确信自己根本不是在桶里,而是躺在自己家中的被窝里。他又想睡。但却突然看到窗户无声无息地被打开,有一些头戴方格鸭舌帽、拿着手枪的形迹可疑的人正从窗户口钻进来。全不知跳出被窝,撒腿就跑。为了避开追踪的人,全不知跑地一处火车站,站上停着一些装载重油的油槽车。有一节油槽车空着。全不知钻了进去,但不知怎的油槽车里马上就开始装重油。重油先是淹到全不知的腰部,接着到了胸部,后来没到了喉咙。全不知在重油上面游起来,但液体却越升越高。全不知终于被挤到车顶。粘乎平的黑色液体灌进他的嘴里、鼻子里,粘上眼睛。全不知觉得自己就要窒息了,他用尽全力大喊一声,又醒了过来。
全不知看到自己依然躺在家中的床上,逐渐平静下来,又想睡,这时响起小山羊的呻吟声。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小山羊在床上翻来复去地折腾着呻吟。
全不知开始拽他的上臂,小山羊却没有醒。
“放开我呀?”他继续喊着。
“你喊什么嘛!没人抓着你呀。”全不知说。
“你知道吗,我做了个梦,仿佛是咱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些强盗把我捉住了,正用尼龙套索勒我脖子。”小山羊睡眼惺松地说。
“我却一直梦见自己似乎淹在重油里。”全不知说。
“这全是昨天看电影看的,”小山羊说。“总是这样:一看电影吧,然后就整宿做恶梦。”
朋友两人谈了一阵,认为最好拍些快话的影片,而不要拍恐怖的影片。随后,他们稍稍镇静了些,又睡觉了,但直到早晨恶梦也没有离身。
全不知和小山羊醒得比平常早,他们食欲不振地吃完早饭,决定徒步去办事处,好让脑子在不眠之夜以后清爽清爽。他俩走到街上,看见街拐角有一个卖报的人正在高声叫卖:“《压榨城幽默报》!最新消息!非常可笑!两个山基克就买一份哩!关于大型植物公司破产的消息,耸人听闻的消息啊!大型植物股票的持有者什么也得不到喽!《压榨城幽默报》!公司垮台啦!非常可笑!……”
全不知和小山羊花两个山基克买了一份报纸,就在报上寻找关于大型植物公司破产的消息,可是关于这件事报上什么都没说。只得把报纸又仔细看了一遍,才找到一则不长的短讯:
近来,本报读者经常要求我们谈谈大型植物问题。不过,关于这种的确有无数议论与谣言的臭名昭著的植物,又有什么可谈呢?关于这种植物所能说的只是没有什么可说,因为关于它,真正有所了解的只是真正什么都不了解,许多轻信的小矮子由于自己轻信,竟然还在购买这种神话般植物的股票。我们根本不是想对大型植物公司散布风言风语。我们也不是想说,小矮子买了股票是什么都没有买到,因为他们买到股票就得到了提高福利的希望。而希望,大家知道.也是有价值的。常言道,小疮也不会白生嘛。干什么都得花钱,花了钱也就可以幻想。一有可能,本刊将重提关干大型植物的议论。——编辑小灰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