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字叫做‘角中王冠’,”卡尔说道,“他是你的同族。你有朝一日也会有那样宽大的扇状犄角,也会长出那样的鬃毛。如果你在森林里呆下去,你也可以率领一个鹿群。”
“哦,倘若他就是我的同族,那我想走近去仔细看看他。”灰皮子说道,“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过一只动物会长得那样魁梧。”
灰皮子向那些麋鹿走过去,可是几乎马上就回到了在森林边上等他的卡尔身边。“你一定没有受到友好款待吧!”卡尔说道。
“我对他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自己的同族,我请求他让我到草地上同他们呆一会儿,可是他要撵我走,而且还用角来威吓我。”
“你避开了,那是做得对的,”卡尔说道,“一只仅仅长着枝枝杈杈的幼角的年轻小鹿千万不可以同年老的鹿搏斗。他若是不加抵抗,对你逃避的话,那么他就会在整个森林里名声扫地。你也不消有什么顾虑,反正你就要到外国去啦。”
卡尔还没有来得及说完,灰皮子就掉转身去,径直走到草地上。那只老鹿迎了上来,他们二话不说,马上就格斗起来。他们的双角扭在一起,结果灰皮子被顶得连连往后退,他似乎还没有弄懂怎样才使得出力气。可是在他退到森林边上的时候,他把四只脚蹄死命蹬在地上,用两只角狠狠顶住“角中王冠”,逼得他往后倒退。灰皮子问声不响地用足力气,而“角中王冠”却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那只老鹿这一次被顶得在草地上连连后退。突然之间咔嚓一声响,那只老鹿犄角上的一枝杈折断了。他不敢再骑下去,便猛然挣脱了灰皮子,朝森林里逃了进去。
猎狗卡尔一直站在森林边上观战,灰皮子回到他的身边。“现在你已经都看到了森林里有些啥东西,”卡尔说道,“现在你愿意回家吗?”
“是呀,该到时间啦,”那只麋鹿回答说。
他们俩都再没有作声,默默地踏上回家之路。卡尔长吁短叹了好几次,似乎由于自己看错了人而大为失望。可是灰皮子却挺胸昂首,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似乎对这次林中探险的成功非常高兴。他一点没有犹豫地一直来到了他原先居住的那个栅栏跟前。他看了看那块他从出生至今一直在那里度过的捉襟见肘的小天地,又看了看被他的脚蹄踩得平光光的地面,干枯了的饲草,供他喝水的小水槽,还有他睡觉的那间阴暗棚屋。“鹿和森林是两位一体的。”他叫喊了一声,把头往后一扬,后脖贴到了背脊上,拨开四蹄,似狂飚一般冲回到森林里去了。
窝羹废
在平安大森林的深处,每年八月间杉树林里会飞出一团团灰白颜色的小飞蛾,名叫修女蛾。他们体型很小,数量不多,几乎没有什么人留神注意到他们。他们在森林深处飞上两三个晚上,在树干上产下几千只虫卵后就掉到地上死去。
当春天来到的时候,身上布满斑点的幼虫就脱蛹而出,开始蚕食云杉树的树叶。他们食欲旺盛,然而却决计不会给树木造成严重危害,因为他们一直是鸟类垂涎的美食,能够不被啄食的幸存者很少会多过几百只的。
那些侥幸成活的可怜小虫长大之后,就蠕动到树枝上,口吐白丝把自己裹在里面,变成在两三个星期里毫不动弹的虫蛹。在这一段时间里,有一半多又被鸟儿吞进了肚里。到了八月间,如果有成百只修女蛾能够咬蛹而出并扑翅飞舞的话,那对他们来说就是大吉大利的年头了。
修女蛾就这样毫不安全和不被注意地在平安林里代代相传,在这一带再也没有比他们数量更少的虫类了。倘若不是有人仗义相助的话,那么他们会一直这样软弱可欺和毫无安全下去。
修女蛾得到有人相助这回事是同那只麋鹿从森林看守人棚舍里逃出来相互联系在一起的。事情是这样的:自从麋鹿灰皮子逃了出来之后,那一整天它都在森林里转来转去,要想使自己熟悉这块地方。到了下午很晚的时候,他穿过茂密的灌木丛,发现灌木丛背后原来是一块全是烂泥和泥潭的开阔地。在开阔地中央是一个水色乌黑的水潭,四周的云杉树由于树龄太老和地势不好,叶子几乎落得一片不剩了。灰皮子心里十分讨厌这块地方,若不是他一眼瞅见了碧绿滴翠的马蹄莲叶子的话,他早就拔脚离开了。
当他低下头去啃马蹄莲叶子的时候,无意之中惊醒了躺在叶子底下睡觉的一条大黑蛇。灰皮子曾经听猎狗卡尔说过森林中有不少毒蛇。那条蛇竖起头来,霍霍地吐出分成两叉的蛇信,而且嘶嘶有声地朝他逼近,他不禁惊骇起来,心想他大概碰上了一条无比可怕的毒蛇了。他恐慌万状,不顾一切地抬起蹄子猛踩过去,把蛇的脑袋踩得粉碎,然后就迈开四蹄狂奔乱窜夺路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