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什么也没说。显然他不期待回答,下一刻,他让她吃了一惊。
“我要让你看一样东西,”他说,“你看到墙上挂着的玫瑰色丝帘了吗,在炉台上方?”
玛丽原先没有注意到,然而她抬头看见了。是一道柔软的丝帘,似乎挂在什么画上。
“对,”她回答。
“上面垂着一根细绳,”柯林说,“去拉它。”
玛丽起来,非常迷惑不解,找到细绳。她一拉,丝帘在环上后退,一后退,露出一幅画。是一个带笑脸的女孩。她闪亮的头发用蓝色丝带束起来,她快乐可爱的灰眼睛和柯林不满的眼睛一模一样,他的眼睛是玛瑙灰,看起来有实际两倍那么大,因为周围满是黑睫毛。
“她是我妈妈,”柯林抱怨地说,“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死。有时候我恨她那么做。”
“好奇怪!”玛丽说。
“假如她活下来了,我相信我不会总是生病,”他嘟囔,“我敢说我也会活下去。而且我爸爸也不会厌恶看到我。我敢说我会有个强壮的后背。再拉上帘子。”
玛丽依言行事,回到脚凳。
“她比你漂亮多了,”她说,“可是她的眼睛和你的一模一样——至少形状和颜色一样。为什么用帘子盖着她?”
他不舒服地挪了挪。
“我让他们做的,”他说,“有时候我不喜欢她看着我。我生病倒霉的时候,她笑得太多了。另外,她是我的,我不要别人看到她。”
“要是莫得劳克太太发现我来过这里,会怎么说?”她询问。
“她会照我说的办,”他回答,“我会告诉她我想要你每天来和我聊天。我高兴你来了。”
“我也是,”玛丽说,“我会尽量经常来,可是”——她犹豫——“我要每天去找花园门。”
“对,你必须去,”柯林说,“然后你可以告诉我。”
他躺着想了几分钟,就像他曾经做过的,然后他又说。
“我想你也必须是个秘密,”他说,“我不会告诉他们,直到他们发现。我总可以叫护士到房间外去,说我想一个人呆着。你认识玛莎吗?”
“认识,我和她很熟,”玛丽说,“她服侍我。”
他朝外层的走廊点点头。
“她就睡在另一间房里。护士昨天走了,和她姐姐过夜,她想出去的时候总是让玛莎来照看我。玛莎会来告诉你什么时候来这儿。”
这一刻玛丽明白了她问起哭声时,玛莎为难的表情。
“玛莎这些时候一直知道你?”她说。
“是,她经常照顾我。护士喜欢离开我,然后玛莎来。”
“我来这儿很长时间了,”玛丽说,“我该走了吧?你的眼睛看着困了。”
“我但愿我能在你走以前睡着。”他颇为害羞地说。
“闭上眼睛,”玛丽说,把脚凳拉近些,“我会像在印度我奶妈做的那样。我会轻拍你的手,低声唱着什么。”
“我或许会喜欢那样。”他昏昏欲睡地说。
不知怎的她可怜他,不想他醒着躺在那里,所以她背靠在床上,开始拍打他的手,吟唱着一首很低的兴都斯坦语歌谣。
“很好听,”他更为昏昏欲睡地说,她继续吟唱、轻拍,然而当她再看时,他黑色的睫毛紧贴在脸颊上,因为他的眼睛已经闭上,他已经睡着了。于是她轻轻地起来,拿起她的蜡烛,没有半点声响地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