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啦,算啦!”獾接着说,语气稍为温和些。“没关系,别哭啦。既往不咎,从新开始吧,不过鼹鼠说的全是实情。白鼬们步步为营,而且他们是世上最精良的卫兵。正面进攻是绝对办不到的。咱们寡不敌众。”
“这么说,一切都完啦,”蟾蜍哽咽着说,把头埋在沙发靠垫里,痛哭起来。“我要报名当兵去,永不再见我亲爱的蟾宫了。”
“好啦好啦,小蟾儿,打起精神来!”獾说。“要收复一个地方,除了大举进攻,还有别的一些办法。我活还没说完呐。现在,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大秘密。”
蟾蜍慢慢地坐起来,擦干了眼泪。秘密对他总是有极大的吸引力,这是因为他从来保守不住任何秘密。每当他忠实地保证绝不泄密以后,他就把秘密告诉另一个动物。这种有罪的兴奋感,是他最喜欢的。
“有──一条──地下──通道,”獾一字一顿意味深长地说,“从离我们这里不远的河边,一直通到蟾宫的中心。”
“谁说的,獾,没有的事!”蟾蜍颇为得意地说。“你是听信了酒店里那些人胡编乱诌的话。蟾宫的里里外外,每一寸地方,我都了如指掌。我敢向你保证,根本没有什么地下通道。”
“我的年轻朋友,”獾非常严肃认真地说,“你的父亲,他是一位德高望重的动物──比我所认识的其他动物都要高尚。他和我是至交,曾经把他不愿让你知道的许多事告诉过我。他发现了那条通道──当然,不是他挖的;那是早在他来这里几百年以前就存在的──他把它修整了,清扫了。因为他想,也许有朝一日,遇到危难时,能派上用场。他领我去看过。他对我说:“别让我儿子知道,他倒是个好孩子,只是太轻浮,不稳重,嘴巴把不住关。要是日后他真的遇到麻烦,而用得上通道时,再告诉他,但事先不要告诉他。”
河鼠和鼹鼠盯着蟾蜍瞧,看他如何反应。蟾蜍起初有点恼意,可是很快就面露喜色。他就是这么一只脾气随和的动物。
“是啊,是啊,”他说。“也许我是有点多嘴多舌。我交游这么广,朋友们老是围着我转.一块儿开玩笑,说俏皮话,讲幽默故事,我就免不了有时多说两句。谁叫我天生有口才呢。人家说,我应该主持一个沙龙。先不说那个。讲下去,獾。你的这条通道,对我们有什么用?”
“最近我查访到一两个情况。”獾接着说。“我叫水獭冒充扫烟囱的,扛着笤帚,到后门口去讨活干。他了解到。明天晚上。蟾宫里要举行一个盛大的宴会,给什么人──大概是给那个黄鼠狼头头──做寿,所有的黄鼠狼都要聚集在宴会厅里,吃喝玩乐穷开心。要闹很长时间。刀剑、棍棒,任何一件武器都不会带!”
“可岗哨还会照样布置呀?”河鼠提醒说。
“对,”獾说,“这正是我想到的。黄鼠狼们完全信赖他们的那些精良的哨兵。所以,那条通道就派上用场了。那条极有用的地道,正好直通宴会厅隔壁的配膳室的地板底下!”
“啊哈!配膳室地上有块嘎吱吱响的地板!”蟾蜍说。“现在我全明白了!”
“咱们可以偷偷爬进配膳室──”鼹鼠喊道。
“带上手枪、刀剑和棍棒──”河鼠嚷道。
“──冲进去,直扑他们。”獾说。
“──把他们痛打一通,痛打一通,痛打一通!”蟾蜍喜不自胜地大喊,在房间里兜着圈儿跑。从一张椅子跳到另一张椅子。
“那好,”獾说,又回到他一贯的干巴巴的态度,“咱们的方案就这么定了,你们再也无需争吵了。现在夜已深,你们都睡觉去。明天上午咱们再作必要的安排。”
蟾蜍自然也乖乖地跟着那两个上床去了──他知道拒绝是没用的──尽管他太兴奋了,毫无睡意。不过,他度过了一个漫长的白天,经历了成堆的事儿,床单被褥毕竟是非常亲切舒适的东西。何况不久前,他还在阴冷潮湿的地牢石板地上的稻草堆里睡过。所以,脑袋一沾枕头。他就幸福地打起鼾来。自然,他做了许多许多梦;梦见他正需要道路时,道路都从身边溜走了;梦见水渠在后面追他,并且抓住了他;梦见他正在大摆宴席,一只拖船驶进了宴会厅,船上满载着他一周要洗的脏衣服;梦见他孤零零一人在秘密通道里跋涉,那通道忽然扭曲了,转过身来,摇晃着坐直了。不过,末末了,他到底还是平安胜利地回到了蟾宫,所有的朋友都围在身边。热情洋溢地赞扬说,他的确是一只聪明的蟾蜍。
第二天早上,他起床很迟,下楼时,发现别人都吃过早饭了。鼹鼠自个儿溜了出去,没说要上哪儿。獾坐在圈椅上看报,对晚上要发生的事,半点也不关心。河鼠呢,却在屋里来回奔忙,怀里抱着各种各样的武器、在地上把它们分成四小堆,一边跑,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兴奋地说:“这把剑给河鼠,这把给鼹鼠,这把给蟾蜍,这把给獾!这支手枪给河鼠,这支给鼹鼠,这支给蟾蜍,这支给獾!”等等,等等,说得有板有眼,那四小堆就越长越高了。“你干得好倒是好,河鼠,”獾从报纸上抬眼望着那只忙碌的小动物;“我并不想责怪你。不过咱们这回是要绕开白鼬和他们的那些可恶的枪械。我断定,咱们用不着什么刀枪之类。咱们四个,一人一根棍子,只要进了宴会厅,不消五分钟,就能把他们全部清除干净。其实我一个人就能包下来,不过我不愿剥夺你们几个的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