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他必须穿上法兰克人的衣服,衣服又紧又小,远远不如埃及衣服漂亮。其次,他在鞠躬的时候不能把手臂交叉在胸前。如果他要对某人表示敬意,就必须用一只手摘下他头上像所有男人都戴着的那顶黑毡帽,用另一只手往一旁挥动,右脚还得往地上一蹬。当然,他也不能盘腿而坐──这是东方国家的人喜欢的舒适动作,他只能坐在高腿椅子上,让双腿垂下来。吃饭,也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因为他必须把送入口中的所有食物先用铁叉子叉上。
医生是个又严厉又凶恶的人,他总是折磨这孩子。如果男孩忘了医生的吩咐,用自己国家的语言对客人说:“您好!”医生就会操起一根棍子打他,因为他应该用法兰克语说:“愿为您效劳!”他不能用自己的语言讲话或者写字,最多只能用它来做梦。要不是那个城里住着一个对他很有帮助的男子,他也许早把自己祖国的语言彻底忘掉了!
这是一位上了年纪却又十分博学的人,会讲许多东方语言,例如阿拉伯语、波斯语、科普特语,甚至连汉语他都懂一点。在那个国家里,他可以算一个奇才。他给别人教语言,别人付给他很多钱。他让年轻的阿尔曼苏尔每星期到他那儿去几次,并且用罕见的水果款待他。老先生真是一个奇特的人,阿尔曼苏尔在他那里感到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样。他让人给阿尔曼苏尔做了几件埃及贵人穿的漂亮衣服,把衣服放在家里一间特别的房间里。阿尔曼苏尔进来的时候,老人连忙吩咐仆人把他带入房间,让他按照国内的习惯穿戴起来。然后,再让他走进被人称为“小阿拉伯”的大厅里。
学者家中的这座大厅里装点着各种各样人工培育的花木,如棕榈、竹子、雪松等等。地板上铺着波斯地毯,墙边放着坐垫,房间里没有一张法兰克式的椅子或桌子。老先生像一位教授,坐在垫子上,他跟平时判若两人。他用一条精致的土耳其围巾缠在头上做头巾,一把灰白的胡须垂在胸前,快要够到腰带了,看上去像是一位德高望重的人。此外,他上身穿一件织锦睡袍改做的长wom袍,下身穿一条宽大的土耳其长裤,脚登一双黄拖鞋。尽管他平时爱清静,可是在这些天里佩着一把土耳其马刀,腰间挎一把镶着人造宝石的匕首。他抽着一根一米多长的烟杆,侍候他的人跟他一样穿着波斯衣服,有一半人还把脸和双手染成黑色。
起初,年轻的阿尔曼苏尔感到这一切都不可思议。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只要能够投合老人的心意,这些相聚的时刻对他是非常有用的。他在医生那里不能讲一句埃及话,而在这里禁止使用法兰克语。阿尔曼苏尔进门时必须首先祝福平安,波斯老先生立即庄重地回礼。然后,他示意年轻人坐到他的身旁,相互间开始用波斯语、阿拉伯语、科普特语进行亲切的交谈。他的身旁站着一个仆人,他们在这一天把他称做奴隶。奴隶手上捧着一本大书。其实,这是一本辞典。老人如果有的词想不起来,便示意奴隶迅速地翻阅辞典,找到他想要知道的词,然后继续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