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两个朋友顺势溜下了那光滑的树枝。看见底下是一片惊人的微光,他们感到很惊讶。这微光是无数的水光点发出来的,那无数的小光点在水面上嗡嗡地浮动着,乱纷纷地交织着。
“是磷光吧?”哥利纳帆问。
“不是,是磷虫,象萤火虫,它们是些活的,不值钱的金刚钻,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女太太们拿它们做成极漂亮的装饰品!”
“怎么?那是些昆虫,这样和火星子一样地飞?”罗伯尔叫起来。
“是呀,我的孩子。”
罗伯尔就捉了一个发光的昆虫。巴加内尔果然说得不错,那是一种大土蜂,有一寸长,印第安人称为“杜可杜可”。这种奇怪的甲虫在翅前有两个斑点,光就是从这斑点里发出来的,光度相当强,可以照着人在黑暗中看书。巴加内尔把那虫凑近他的表。居然看见了表针正指着夜里十点钟。
哥利纳帆回到少校和三个水手那里,嘱咐他们夜里应做的一切。有一场猛烈的风暴要来了,应该有所准备。雷声一响就必然要刮大风,这棵“翁比”树必然摇撼得厉害。因此他叫各人都把身子绑在用树枝做成的床上,要绑牢固。如果天上的雨水无法避免,至少要防地上的洪水,不要滚到那向树脚冲过来的急流中去。
大家彼此道了声“晚安”,心里却都不存在“安”的希望,然后各人钻进自己的空中卧室,用“篷罩”紧紧地裹着,等候瞌睡到来。
但是人非草木,自然界的剧变快要降临的时候,心里总感到一种模糊的不安,就是最坚强的人也再所难免。所以树上的贵宾们既烦躁,又郁闷,不能合上眼皮,第一声雷响的时候,他们都是清醒的,这是发生在11点差一点儿的时候,那雷声还是在远处轰轰地响着。哥利纳帆爬到横枝的末端,冒着险把头伸出树叶。
锅底般黑的夜空,零零乱乱地被划成许多道明亮的裂口,清晰地反映在湖面上。漫天的乌云有些地方仿佛撕破了,但是和软绵绵的布一样,没有碎裂的声音。哥利纳帆看看天顶,又看看天边。都是一团漆黑,然后他又回到树干的顶端上来了。
“怎么样,哥利纳帆?”巴加内尔问。
“来势很凶,这样发展下去,风暴可真不得了。”
“好得很,既然我逃避不了,就是看一场奇伟的景象也是好的。”他兴奋地回答。
“你那种怪论又要劈哩啪啦地搬出一套来了!”少校说。“少校。我和哥利纳帆的看法一样,这场风暴是惊人的大。刚才我尽快想睡着的时候,想起了几个事实,叫我盼望着能有那么一场惊人的大风暴,因为我们现在正是在大雷雨的地区里呀。我不记得在哪本书上看过,1793年,就在这布宜诺斯艾利斯省,一场风暴就起了37次雷火。我的同事穆西先生数过,有一声连续不断地响了55分钟。”
“表拿在手里数的?”少校说。
“表拿在手里数的……不过,”巴加内尔又接着说,“如果叫人趋吉避凶的话,我倒有一个考虑。这片平原上的最高点正是我们所在的这棵“翁比”树。这里来个避雷针倒是很有用处的,因为在判帕区的所有树木中,这棵树正是雷火所特别爱好的。而且,朋友们,你们也不是不知道,科学家都劝告人在风暴时别躲在树下。”
“好呀!”少校说,“这个劝来得及是时候呢!”“不能不承认,巴加内尔,你说风凉话也要看看时候呀!”
哥利纳帆也针对着他的话说。
“打什么紧!为了学点见识,什么时候都是好的。啊!响声雷来了!”
更猛烈的响雷打断了这一席不合时宜的谈话。雷的响声越来越大,威力也就越来越凶猛,此起彼伏,越来越紧。如果借音乐来比喻的话,正在由低音转入中音。一会儿雷声锐利起来了,大气团里仿佛有无数的管弦乐器在快速地震奏。空中净是火光,在这火海中辨不出雷声究竟是哪一条闪电发出来的,这些绵延不断的隆隆声彼此响应,一直窜上冥冥的高空。
不停的闪电变出不同的花样。有几条闪电垂直地射到地面,在原处重复5~6次。还有些闪电对研究这一门的人可以引起他们最有趣的统计里对叉形闪电只举了两个实例,而在这里发生的叉形闪电竟有百十来种花样。另外有几条闪电分成无数的各种各样的枝杆,开始时弯弯曲曲的,和珊瑚树一般,在那黝黑的天空上射出老树形的光条,复杂无比而万分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