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屋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公证人打开他写字台的抽屉,拿出一卷东西。他戴上眼镜,看着我的脸,对我说:
“已故的威纳齐奥马拉利先生确实是一个古怪的人,但是我不应该来评论他。作为公证人,我的职责是遵守他的遗嘱,把他交待的事一件一件办妥。威纳齐奥先生曾亲自对我说:‘我这儿有一卷一千里拉的票子,都是五里拉一张的。我死后,请你悄悄地给我侄子的内弟乔万尼斯托帕尼,不要让别人看见,也不要让别人知道。请他自己把钱收起来,他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但让他别告诉别人。’”
这些话让我愣住了。公证人在说这些话时,好像在背诵课文一样,老是一个语调。他摸着我的头,接着说:
“已故的威纳齐奥先生告诉我,你的亲戚们都对你绝望了……”
“不过,这些天来我表现很好!”我回答说。
“不错!但你要注意,不要乱花钱。已故的威纳齐奥先生留给你这些钱,并没有对你有任何的约束和监督,他对你表示了极大的好感和信任……或许因为他对你有好感,或许因为他古怪的秉性,使得你能得到这么多钱,使得你可以用来做你想做的事。我相信,我有责任给你劝告,作ee为执行遗嘱的公证人,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
他交给我一卷钱,接着把装有死者牙齿的匣子也交给了我:
“这匣子你要不要?是你姐夫送给你的。拿着吧!现在我让人送你回家。”
我被这些突如其来的事弄糊涂了,以致在告别时都忘了说声谢谢。在办公室门口,那个穿着一身黑衣服的人陪我下了楼,又用车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爸爸不在家,妈妈和阿达马上围上我,问了许多问题。
当她们知道威纳齐奥先生把他的遗产都送给了城里的穷人、马拉利只拿到一枚镶金的牙齿别针并且还送给了我时,她们发出了一连串的惊叹:
“怎么!……怎么可能呢!……为什么?……为什么?……”
我总是回答她们说我不知道。当她们停止问我问题时,我马上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把钱锁进了抽屉里。
这天,我装得像没事人一样,但心里却很不平静。吃晚饭时,爸爸发现我神色不对,就问:
“能告诉我今天晚上你有什么事吗?我看你像只鹰似的。”
当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里时,终于舒了一口气,心情也平静下来。我默默地看着钱,把两百张五个里拉的票子数了一遍又一遍,数完后把它们锁在写字台抽屉里,过一会儿又把钱取出来,又重新数了一遍,接着又把它锁好。这样,取出来放进去,取出来放进去,不知道折腾了多少回,总是不放心……
我觉得我变成了两年前看过的一个歌剧中的老头儿,我可不能像他那样贪得无厌地盯着自己的钱。我在短短的几小时里做了许多梦,这天晚上是我出生以来第一个不眠之夜……
好了,我该上床睡觉了……我锁上了我的抽屉。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