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这笔钱送给纯洁的切西拉(下边都是这么说的),首先是表示我对她的谢意。我在侄子家度过的我一生最后的几年中,从各方面来说,她对我好得甚至超过了我的亲戚。我特别感谢她经常叫我‘水果冻’,这个外号是形容我由于瘫痪而不断地颤抖是非常恰当的。”
我记得很清楚,正是我把这件事告诉威纳齐奥先生的。如果切西拉现在知道她为什么能得到这笔可观的遗产的话,那么她应该感谢我。接着,威纳齐奥先生继续解释说:
“此外,我所以用特别的方式做出这个有利于好姑娘切西拉的决定,是因为我受到了我侄子正确的、健康的政治理论的影响。他总是告诫说,在世界上不应该存在奴隶和主子。我相信他一定会支持我的这种做法,使得纯洁的切西拉再也不用在他家做佣人,而对于我侄子来说也不用做主子了。”
读到这里,马拉利律师低声跟市长叨咕道:
“唉……真是!……我叔叔怎么这么天真……”
市长微笑着没说话,但他的笑容却含有某种嘲讽的味道。这时,公证人继续读着遗嘱。另一段话是这样说的:
“我一直是尊重高尚的利他主义理论的,而这正是我侄子所信仰的社会的政治理论基础。在我看来,把我的钱留给我的侄子是一种错误,是违背这种理论的。我的侄子一直是激烈反对金钱和特权的,首先是反对遗产的。因此,我把上面所提到的财产都留给这个城市的穷人。对于我亲爱的侄子,鉴于他对我的感情,对我的恭敬,我把他内弟乔万尼斯托帕尼拔掉的我最后的一颗牙齿留给他,作为纪念。我特意给这颗牙镶上了金,可以用作领带别针。”
公证人从一个匣子里取出一个大别针。这只大别针正是我从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张开的嘴巴里拔出来的那颗蛀牙。
看到这颗牙齿,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马拉利律师从来没有这么反常过,他像一下子老了十岁,整个嘴唇都在发抖。看来他在使劲控制自己。突然,他伸出拳头冲着我叫道:
“小流氓!你在笑自己的流氓行为吧!”
他恶狠狠的话惊得大家都转身向他望去。公证人对他说:
“冷静一点,律师先生!”
说着,他把装着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那颗牙齿的匣子递给了马拉利,但马拉利却用手把它推开了,他说:
“把它给这个孩子吧!……是他从死者的嘴里拔出来的!我送给他做礼物!”
他笑了笑,但是大家都明白他的笑是被迫装出来的,是为了弥补他刚才的失态。
最后,他在公证人递给他的证书上签了字,向公证人道了别就走了。
在市长同公证人商量怎么分配可怜的威纳齐奥先生留给穷人的钱时,切西拉对我说:
“你看,乔万尼先生,主人发脾气了。”
“他可能是对我发脾气。”
“唉,谁知道家里会发生什么事,我都不敢进他家的门了……”
“你不用担心,你已经是一个……你是怎么给瘫痪的老人起了这么一个外号的?……”
这时,市长和公证人已商量好并在证书上签了字。公证人叫切西拉明天再到这儿来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