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怀特岛的时候,我把船转向右方,朝英国的南安普敦港驶去。我们在一个停泊地抛了锚,留下罗木照看鲱鱼,我和福克斯乘一条小船上了岸。我们上岸的这个地方真漂亮:草坪修剪得齐齐整整,小路上都铺着沙子,到处是矮矮的小篱笆墙,还挂着许多小牌子“阿奇伯尔德丹迪庄园,不许进入”。
我们刚上岸,还没走几步,就被几个穿燕尾服、戴大圆礼帽、系白色领带的绅士围住。弄不清这些人是丹迪先生和他的家人呢,还是外交部长和自己的跟班儿,或是秘密警察讥关的特务,根据穿戴打扮,你很难区分得出来。我们又走近了几步,相互问了好,交谈起来。结果您猜怎么着,这些人原来是乞丐。在英国,穿着破衣烂衫要饭是不行的,法律绝对禁止,只有穿上燕尾服,才不会有人管你。如果有谁肯施舍一点,也不认为是打发叫花子,而好像是绅士帮助绅士。
我给他们散了些零钱,然后继续向前走去。突然,迎面又遇上一位。这人个子高高的,像个电线杆儿。我们走近了,只见他摘下帽子,非常庄重地给我行了个礼。我也没多想,从衣兜里又摸出一个二分的小钱,顺手扔到他的礼帽筒儿里。我还等着他说句感谢话呢,没想到他大怒起来,鼻子里呼呼地喘着粗气,戴上一个独眼的眼镜,郑重其事地对我说:“我是阿奇伯尔德丹迪先生。请问您尊姓大名?”
“远洋船长赫利斯托佛伏龙格。”我通报了姓名。
“很高兴认识您。请您准备好自卫吧,船长!”
我本来是想道歉的,为这么点小事不值得!可是,看来是晚了。怎么道歉也没有用了。对方已经把礼帽丢到草地上,又脱下了燕尾服……面对这种情况,我只好应战了。我也脱下了外套,摆好搏斗的架式。
福克斯也挺镇静,当下就担任了裁判,往旁边迈了几步,高声喊道:“助手退场!敲锣!”
丹迪先生开始一颠一颠地跳跃起来,喘着粗气,两臂前后抡动,跟男孩子们扮火车头时的动作一模一样,接着,向我扑过来。我也只好动拳头了。
我不是爱打架的人,不过今天这是拳击,是一种高尚的搏斗,所以我也就动手了……这第一下,勉强挡住对方击来的一拳。
我一看,情况不大妙:因为我们俩高矮悬殊,不论我怎么瞄准,只能打着下三路。而这种打法,您也知道,是规则所不允许的。对手呢,正好相反,他的拳头只能在我的帽子上空挥来舞去,什么也打不着。这也是白费劲儿。第一局就这么结束了,谁也没得分。
可是既然是拳击,总要分出个胜负才行呀。多亏福克斯想出个好主意。
“来,船长。”他朝我晃了晃肩膀。
我骑上他的肩膀,现在情况就大不一样了。这下子我同对手一般高了,也就是说,我可以合法地投入战斗了。福克斯驮着我跳跃起来,向对手冲过去。我一看,是时候了,就喊了一声:“来吧,福克斯!”
福克斯显然是不轻松的,但他还是精神抖擞地应了一句:“敲锣!”
第二局开始了……
丹迪先生打得真不错,我鼻梁上挨了狠狠的一拳。可我马上回想起自己年轻时的情形,两腿一夹福克斯,向对手扑上去,狠狠地还给他一个大钩拳。
对手一动不动地懵了一会儿,闭上眼,垂下手臂,接着,扑通一声倒下去,像折断了一根桅杆似的。福克斯从他坎肩兜里掏出一块怀表,大声读起秒来。整整过了四十分钟,丹迪先生才醒过来。他用手抹了把脸,惊奇地向四周看了看,发现了我和福克斯,赶紧跳起来,把衣服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