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认为,TNT三人组这个名字是不错的。
我说,你们干吗不走?B说,那你干吗不走?我问A走不走。A说,你不就是让我帮你提包吗?我说,我没有叫你提包呀。我什么时候叫你提包了?B独自在一边笑,我们问她干什么,她说,我在想,解颐那个书包是随便能提得动的吗?A也笑了起来,说,这倒也是,她那个包是要扛的。哪天假如她想离家出走,根本不用准备,背个书包就上路了,一点问题也没有。我擂了一下桌子,抗议道,呸!离家出走这种事情,我才不做呢。
他们都沉默了一会儿。接着B好像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事情那样,声音沙沙地说:“这倒是的。做小孩子,不要让自己的事情去连累父母。”A很要不得这种说法似的笑起来,说:“你离家出走的时候,难道还要想连累父母这种事吗?离家出走的人,多半父母已经连累他很多了。”B垂着头想了想,说:“父母是可以连累连累小孩的,可是小孩不要去连累父母。”A说:“思想怎么那么好?做小孩倒蛮苦的嘛。”B说:“是的呀。做小孩是蛮苦的。做小孩么,倒应该是蛮苦的。假如什么时候你不觉得苦,你肯定是什么地方没有做对。”我拍拍B的头,说:“这是你的经验吗?”B扭头对我微笑。我凝视着她的脸——她有一张圆圆的脸,永远像沾了露水那样有一点湿漉漉的感觉,她的眼睛里存着一种很有慧心的表情,看上去就像街面上那种做得非常诱人的橱窗。
我问B张斓的下落,她说他回去了。然后她开始贼忒兮兮地对A说:“你走不走?”A说:“不走。”B说:“走么好了呀。”A说:“不走不走。”B看看窗外的天,咕哝着说:“要下雨的样子。算了算了,我走了。”我靠在墙上,一点也不想动,只是抬头看她,说:“你干吗走?”她说:“走了走了。早点晚点,总是要走的。你又不肯给我看看你的报告单。”我说:“报告单有什么好看?”她一语不发地背上书包。我抓她的衣襟,说:“不要走。”她扭头说:“你们两个还有一段顺路,我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呀。你们好好待着吧。”我又说:“不要走。”她走到门口,说:“再见。”我和A说:“再见。”她就在门口消失了。
现在剩下我和A两个人。我开始理我的书包。A说:“怎么?你也要走了吗?”我摇摇头。我只是在做回家的准备,我做回家的准备通常都是要做很久很久很久——我都已经做了一天那么久,可是今天,我真的不愿意回家。
A从讲台上走下来,走到我的身边,低头打量着我,然后坐在B刚才坐过的座位上。他始终在打量着我,我感觉到了。我还感觉到,他伸手摸了摸我的头——又是如此温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