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何占鳌被卢运启轰出来以后,走出大门,就直奔炮队街街口而去。往日他来,都是坐小汽车。今天他是从街口齐德荫新居里来的,路近,就步行了。
何占鳌走进齐家客厅的时候,齐德荫那个唱蹦蹦戏的小妾正在那里摆弄带大喇叭筒的留声机,请葛明礼听王少航新灌的唱片溅骨头》。从喇叭筒里正传出“……人家好的配好的,你这个母老虎单配我这个缩了头的小乌龟”的淫秽肉麻唱句。随着这唱句发出一阵格格的笑声。葛明礼指着齐德荫和小妾笑,小妾捂着嘴边笑边向葛明礼挤咕眼儿……
何占鳌一进屋笑声立刻止住了。齐德荫恭敬地让座。小妾忙关掉留声机。葛明礼忙问去卢家的结果如何?
何占鳌并不忙着回答,他向屋里扫了一眼问道:“秦警尉他们呢?”
齐德荫忙回答:“有急事,才走。”
何占鳌一皱眉:“什么事能比这里急?这里马上就要用他们。”
“这个……”齐德荫忽然止住要说的话,对小妾一挥手说,“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到东屋去,叫你再来。”
小妾答应一声,对何占鳌行了一礼说:“厅长您坐。”又向葛明礼飞了一个媚眼,才扭着腰身走出去。
齐德荫去关严了门,回过身来走到何占鳌面前,恭恭敬敬一字一板地说:“刚才厅长的大公子打来电话……”
齐德荫刚说到这,就被葛明礼打断了,他不耐烦地挥着手说:“看你这套麻烦劲儿,听我说吧。”他转对何占鳌说,“是一萍从我们厅里打来的电话,说有重要情况,让我马上回厅。我回不去,就派秦得利回去了。”
何占鳌一听马上说:“这么说是北方剧团有事儿了?”
“那当然,在电话里他不好说。”葛明礼点着头对何占鳌一笑说,“一萍这小子一上手就干的不错,依着我早就让他给我当‘嘱托’了。”
何占鳌摇着头说:“这孩子只愿意当文艺人。这回还是费了不少口舌,答应让他将来当剧团团长,剧团的男女演员都归他管这才干上了。”
“这我知道,他心里就惦记那个叫柳絮影的小娘们儿,这事将来我这个叔叔助他一臂之力,想法勾上手玩玩就行呗。至于你真正的儿子媳妇得另找个门当户对的……”
“好了,别扯那么远了。”何占鳌一挥手,叫着葛明礼的字儿说,“海超,我告诉你一件最大的新闻:你那位外甥女,卢家的千金小姐竟许配给一个教书匠,一中姓王的教员了!”
这个“最大新闻”真使葛明礼大为震惊,他竟从沙发上一跃而起,圆睁老牛一样的凸眼睛,一迭声地问是怎么回事?于是何占鳌就把他和卢运启的对话,前言接后语地讲说了一遍。讲完后两人略一分析,立刻就认定这个一中姓王的教师,肯定就是葛明礼念念不忘,而又不敢触动,现在正住在卢运启家里的共产党嫌疑要犯王一民。
葛明礼认为这个发现太重要了。在他看来,这个王一民——他们曾管他叫“神秘的人”——简直就是个“祸根”,好多重要案子都和他连在一起。他决心要不顾一切地把这个新发现在玉旨雄一面前捅出来。
最后,当何占鳌讲到卢运启如何发表那“口头宣言”,又如何轰他出来的时候,葛明礼一拍大腿骂道:“真他妈是铅灌的脑袋象皮脸,脚踢不动针扎不透的老混球!走!咱们马上去向主席顾问官报告,把那个王一民和这个老混球连在一块报告,说不定卢运启也是受这个共产党要犯的牵制才不肯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