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云官疾如闪电般地一纵身就跳到他面前,手一挥,“啪”一个大嘴巴,下边一抬腿,一脚端在他小肚子上。他“妈呀”一声栽倒在地,手捂着小肚子满地翻滚起来。
这一下就乱了套。千总挥刀高喊:“抓人哪!快上啊!”
巴图鲁和绿营兵齐声呐喊着扑向二人。他们自以为人多势众,可以手到擒来。哪知只几个照面,就被柳月楼和云官打倒了一面子。二人就势跳出重围,互相一拉,撒腿就跑。
巴图鲁和绿营兵紧紧追赶。
总管从地下爬起来,一边跌跌撞撞往前跑着一边喊:“快,快!打死男保镖,活捉女戏子!抓住活的有重赏……”
经他这一喊,千总开窍了,他从腰间拔出手枪,对准柳月楼,“啪”的一枪,正打在柳月楼后背上……
云官正拉着柳月楼往前跑,忽觉手一沉,忙歪头一看,只见柳月楼一只手捂在前胸上,一边往地下倒一边还拼着全身力气喊着:“快,快,快去找大哥,找大哥……”
鲜血从他胸前涌出来,他嘴一哆嗦,脸一扭歪,一头栽倒在地下了。云官只觉脑袋轰一声,好险没随着柳月楼倒下去。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两个绿营兵已经扑到云官跟前了,他们一边喊着“活捉女戏子”一边向云官扑来。云官一咬银牙,一低头,猛向第一个绿营兵撞去。只听“妈呀”一声,绿营兵倒翻在地。云官一把操起他扔掉的砍刀,一回手向另一个绿营兵剁去。绿营兵躲闪不及,脑袋被砍掉半拉。那个被撞倒的绿营兵正挣扎着往起爬,也被云官手起刀落,结果了性命。
几声惨叫,一片血流,吓呆了后跑上来的绿营兵。他们见云官眨眼间就砍倒了两个弟兄,也不知云官本领有多大了。正当他们惊恐不定的时候,云官挥舞着大刀冲过来了。这时有一个大兵先惊喊了一声“我的妈呀”!转身往后就跑。在绿营兵中逃跑是一种恶性传染病,只要有一个人领头一跑,其他人马上都跟着跑。于是一大群大兵竟被一个女人追逐着没命地向后边跑去……
云官追了几步,一扭身子,又往回奔去,她奔到柳月楼身前,一头扑在他身上,不顾血污,不顾危险,拉着他,摇着、晃着,他一动不动,已经断气了!
云官一边哭着一边从他腰间拽下一个荷包,又忙脱下自己的上衣,盖在他的脸上。她正要把他拽到墙下一个坑里,这时她听见喊声和脚步声又从远处传来,她忙跪倒在地,向着他的尸体磕了一个响头,然后一磨身,向一条小胡同里跑去。这一带地形云官是熟悉的,她从这条胡同又穿进那条小巷,只几穿就听不见绿营兵的喊声了。
云官知道自己的家是回不去了。只有去找罗大哥,赶快逃走。
这时天色已经黑了,她跑到罗家,罗四维望着她沾着血迹的头脸和下衣,望着她那只穿着内衣的上身惊骇得说不出话来。
云官顾不得和他多说什么,只告诉他月楼已经惨遭杀害,她也刀劈了绿营兵,现在必须马上逃走。
罗四维本已做好出走的准备,这时忙又把几年的积蓄包好一个包袱,云官也洗去脸上的血污,换上罗四维的长大衫裤,把袖口和裤脚挽了挽,又找了一块毛巾把头发包起来。两人收拾停当,就在黑夜里双双逃出了天津市。
他俩没敢走旱路,花高价雇了一条小船,从水路到了秦皇岛,云官换了女装,又换了一条船,直奔大连而去。
他俩在大连举目无亲,无依无靠,要靠只有靠自己。于是这一双早年的知音,近年的兄妹,在惊涛骇浪中挣脱出来的孤男寡女,就正式结成了夫妻。人洞房的那天晚上,他们都换上了一套新衣服,两人喝了交杯酒以后,都想念起柳月楼。他没有给他俩留下更可纪念的遗物,只有一个荷包,拴在柳云枝的身上。这时她把那荷包解下来,供在桌上,二人双双拜了三拜,又痛哭了一阵,才相偎着睡下了。
他俩互相依偎着,拥抱着睡到天明,却没有脱衣服,更没有像一般男女那样在洞房花烛夜里去“云雨会巫峡”。原来云官怀孕已经将近四个月,他俩都异常看重柳月楼留下的这点还未降生的骨血,他们盼这遗腹子能平安降生,长大成人。他们到大连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大夫给云官开安胎药,使云官那隐隐阵痛的腹部安稳下来。他们结婚,只是感情上的升华,而不是情欲的冲动。他俩约定:只有等那柳家骨血生到人间,才能把夫妻间的形式和内容完全统一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