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官见到前来的部队,上了刺刀,手榴弹也拿在手上,有充分的战斗准备,他立即向着靖卫团,严肃地叫了一声:
“立正!”
“架枪!”
这一完全没有战斗准备的武装,被他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口令所慑服,失去任何反省的机会,都听口令把枪架得整整齐齐。
“向后——转!”
“开步——走。”
靖卫团完全象平常在操场上听指挥官的口令一样,他们这时候不知道自己是人,还是机器,只是听李副官的口令做动作。
峨冠博带的人们,看到李副官调动参加欢迎的队伍,以为这是迎接大人物的礼节,他们谁也不问,只集中注意力于打拱和陪笑脸。
徒手兵向后转走了十几步的时候,青年军官又大叫一声“立——定!”
他不叫他们稍息,又向着刚到的军队看一下,用手向着绅士们一指,又回转头去,监视那群徒手兵。他们会了意,走到绅士们面前,青年军官向着镇长和摩登少年,还有两三个著名的绅士指一下,又是那些随李副官来的全副国民党军队装束的兵士,把他们一个一个绑起来。
“李副官!”镇长在被绑的时候,哀怜的叫道。但那位李副官并没有理他,于是又一声一声叫,李副官虽近在咫尺。依然不理,他申辩说:
“剿匪是大家的事,就是不周到,也不要发脾气。”
绑他的人打了他一个嘴巴,厉色地骂道:
“土豪劣绅!”
“我办公事,从来正直公道,”他不管准不准说。还是继续辩驳,“你们今天事先没有通知,就是不周到也难怪我们!”
“李副官,你们要什么,我们就办什么,把我们通通捆着,谁同你们办?”
青年军官回过头来,第一次厉声骂他:
“你这个跛子老虎!”
“什么!什么!”
文质彬彬的绅士们吓得发抖,他们的长处是写呈文,刮地皮,喝人血,怎么能同刺刀辩论呢。他们的脸色早已变成青黑色了,眼睛象泥人一样瞪着,大有“秀才遇着兵,有理说不清”的感慨。
后面的队伍陆续来了,绅士们见到和先来队伍的服装、旗帜都不同,他们头上戴的是八角帽,帽上不是青天白日,而是红色五星。又看到一个不背枪只背根上面是布套木杆的兵,他把布套脱下,打开旗子,向空中举起,一而正方形的红旗在微风中飘动,亮出镰刀斧头和中国工农红军的番号,绅士们看傻了。
队列中立即发出一阵欢呼声。来的队伍里,有人朝着那个青年军官叫道:
“冯参谋,冯参谋!”
冯参谋根本没有听着,他还在指手划脚,处理没完的事呢。
那群被绑和受到监视的绅士们,以及象木桩钉在地下一样还在立正的靖卫团,这时候才如大梦初醒——他们在被绑时,以为是由于办公不力,获罪于“有理说不清”的丘八,最多也不过是一年半载的监狱,或者把捞进的冤枉钱吐点出来罢了——在出了一身热汗之后,又一阵冷汗,都绝望地叹气:
“天呀!天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