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镇长站起来,向青年军官打拱,同时说:
“李副官请坐,我去隔壁打个电话,报告县政府一下。”
青年军官也站起来,忙说:
“不必!小必!今天已经麻烦了你们很多,怎又去麻烦县政府?”
“我要告诉县政府一声。”
“不必!不必!”他再三坚持说:“镇长,你知道我们师长的脾气,他是最怕麻烦地方的。”
“你们来这里他们应该知道。”
青年军官还是婉辞拒绝:
“诸位大概总听到过我们师长的脾气吧,弄得不好,我也有点为难。如果一定要通知,我就自己去。打县政府的电话是什么号码?”
“两长一短,我带你去。”
“镇长带他到电话室,他抢先两步,接着电话机,并说:
“张镇长,请回去陪客。”
镇长在他婉辞谢绝下,离开了。但仍站在电话室门口。
他摇了几下电铃,电话中,立即发出微小的声音,他故意不答。对方叫了几声之后,把电话挂了,他却说起话来。
“我是石霖镇。我是十八师师部上尉副官李进才,我请邝县长讲话……喏!邝县长。我向你报告,我们十八师今天就会到石霖来,孙师长叫我先来打前站,现在我已经到了这里,见到张镇长,张镇长很好,一切都办好了……好!好!张镇长办得很如意,实在吵扰了贵县,对不起!……好!好!再见。”
他挂了话筒,出了电话房,镇长还在门口等着他,他很满意李副官的电话上向他的上司——县长讲了称赞他的话。
“李副官,你真体贴地方。”
“算得什么,算得什么!”
回到原束的房子,刚刚坐下,镇长从忘乎其形的高兴中,突然想起新问题:
“喔,孙师长快到了吧?”
“先头部队大约离这里不远了,孙师长就是跟队伍来。”
镇长立即派人去探听队伍什么时候到,好去欢迎,又叫人赶快弄饭,饭后就亲自领着人马去欢迎。
“未免太客气了,”青年军官谦和地说,“孙师长年高德劭,爱民如子,他是不愿意麻烦百姓的。”
“正因孙师长年高德劭,所以人民才爱戴,我们去欢迎他,不过聊表敬意而已。”
饭后,镇长带人去迎接大军,他一步一跛,走不快。在平常,就是三五百步,也是坐轿的,但这天只能勉强步行。青年军官跟他一起走出屋门。
霎时间街口外面的白杨树下,几十个文质彬彬的绅士,长袍大褂,高冠厚履,没有次序地站在大道的东边,本地的靖卫团和警察,隔着大道在对面站着,向东排成横队,还有许多儿童,在他们前后左右叫来叫去。西沉的太阳,拉着长长的光线,射在那群峨冠博带的人头上,显得更加辉煌。
镇长和青年军官站在这群人的前面,左右有些同来的军人。他们都满面春风,向着北方遥望;军人们虽然是戎装整齐,除李副官和卫士外,其余都满身溅着泥点,同他们站在一起,有点刹风景。
“快来了!快来了!”青年军官手指着北面的队伍,向人们打个招呼。
绅士们有的两手摸着帽边,向左右移动几下,也有两手互相把衣袖拉抻,又在整个身上打量了一番,左看右看,好象很不自然。
一队全副白军装扮的军队,从北面来了,青天白日旗迎风飞扬,数百步后,又拉着长长的人线。绅士们看到军队到了面前,都拱手点头,镇长走前两步,向着队伍说:
“武装同志,辛苦!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