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哥,给我提着王八,咱到那边去。”
惹惹说:“我来。”抢上去一提王八,比料想得沉,赛提块石头。
东边水浅,靠岸一片苇秆草秆。日头在西,正晒这边。老麦捏着鱼钩在嘴里一抹,鱼钩变红。细看钩上锁了一条鱼虫。原来嘴里红丝丝含得都是鱼虫子。
八哥对惹惹说:
“这是咱鱼阎王的绝招。虫子含在嘴里,裹着唾沫有鲜味,把鱼。这一抹,正好把虫子穿在钩上。”
惹惹头次看人这么钓鱼,正好奇当口,竿一弯,水就响,真的拉住一条鲤鱼。夕阳一照,水翻金花。扯到近处一看,可惜脊梁背上没有红绳。惹惹才要说几句讨老麦高兴的话,怕他不肯帮忙。只听老麦对这钩住的那鱼说:“没你的事干嘛来?回去叫你爹来。”说罢竿尖一低一送,松了线,放跑了鱼。
八哥说:
“它能听你的?”
刚说出口,等在鱼阎王手里一抖,刹时弯成大弓。这鱼一惊一蹿出了水面,惹惹恍惚当是蹦出一个娃娃,金银白亮,后背飘着红带,定神才知,这正是他要的挂红绳大活鲤鱼!惹惹叫起来:“妈呀!好大!就是它!快、快、要跑!”急得乐得连蹦带蹿。鱼在水里蹿,他在岸上蹿。老麦都稳稳握着竿子,拿竿使线领鱼遛鱼诱鱼戏鱼累鱼玩鱼,眯缝笑眼,那神气好赛山间老者瞧着闲云野鹤。惹惹只顾发急,忘了脚底下湿泥,鞋底一哧溜,来个老头钻被窝,坐在泥地上,摔一屁股两手黄泥。
老麦哈哈哈大笑,说:
“大少爷碰事还真玩命!”
八哥手拉手拉起惹惹,大鱼已然上岸。足有七八斤沉,红鳍红尾金鳞金身,脑袋赛猫脑袋大,须子赛豆芽粗,肚子上的鳞片好比指甲盖大小。再瞧脊梁上总共拴三条红绳,都扎成大蝴蝶扣地。金红相配,大福大贵。惹惹眼瞧这鱼还不信是真事,止不住说:
“这不是神了吗?”
除非有人蹲在河里,把这大鱼拴在钩上;没人弄假,就是真能耐。就是世上人全不信,惹惹也信了。别人不信惹惹,惹惹也信老麦。
更神的是这鱼阎王全不当回事儿,好赛探囊取物,普普通通简简单单随随便使平平常常。他把大鱼放在木桶里,拔些草盖上,对惹惹说:“敬过神,别忘了放回河里,还指着他跳龙门呢!”说着露出满嘴黄牙。天津卫碱大,人牙都是黄的。
惹惹说;
“老爷子,赶明儿我真要拜您为师。我就喜欢能人。”
鱼阎王只笑不答,也不要钱。真能耐不卖钱,摆摆手叫他俩“去吧”!
路上,八哥说:
“你瞧咱这老哥们儿能耐怎样?”
“我真想跟他学两手,打小钓鱼没钓过半斤以上的,可看样子,老爷子不教。”
“你哪是学能耐的人。整天惹惹惹,钓鱼还不叫你受慢疾?再说,人家是嘛能耐,猫窝里也能钓上鱼来。每天不钓三十斤不回家,要不叫‘鱼阎王’!你顶头当个鱼小鬼儿。”
两人说说笑笑。一路进了南城门,再一直往北走。惹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