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骂道:“小元,人家西院喂骡子,你东院伸出根鳖脖子!”
小元嘻嘻地笑着,说:“仙姑,什么时候也让咱尝尝鲜,三十岁的人了,连女人的肚皮都没挨过。”
她吐了小元一脸唾沫,骂道:“留着这些话回家去骗你娘吧!你们这些臊鱼贩子,哪一夜不在女人肚皮上旋磨!”
小元道:“那么老耿呢?”
她说:“你们这一群里,就出了老耿这么个老实人。”
老五道:“老实人?老耿那家伙——哎,那不是小耿的驴吗?”
她把大半个身子探出窗户,向东张望着。从太阳升起的方向,来了一匹披着万道光芒的小毛驴。在鱼贩子中,唯一不用扁担挑鱼而用毛驴驮鱼的,就是十四岁的精瘦少年小耿。往常的集日清早,老耿挑着两篓鱼,大扁担忽闪着,好像一只大鸟在飞翔;小耿赶着背驮两篓鱼的小毛驴,歪歪斜斜,跟着老耿,跑得风快。小驴蹄子弹着青石板,啪啪啪啪啪啪啪,一片声儿连着响……那些时候她心潮难平,像一个妻子盼来了丈夫和儿子。
小毛驴无精打采地穿过鱼市,停在了她窗前的石板街上。驴垂着头,一动不动。鱼贩子们都把惊诧的目光投过来。
她从窗口跃出来,揭开了毛驴肚腹两侧的驮篓盖子。
她嚎叫一声,萎软在驴身旁。
驮篓里没有鱼。左边驮篓里是老耿的头,右边驮篓里是小耿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