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杨得玉觉得自己竟然犯了傻,竟然想要这个孩子,竟然一相情愿地尽往好处想,竟然丝毫不考虑那么多不利的后果。他想,为什么现在就要孩子呢?为什么不等结了婚,然后安安稳稳合理合法地去生呢。如果乔敏身上没有孩子,就没有确切的证据,和妻子离婚,那也是感情不合。现在的社会,离婚又能算得了什么。离婚不犯法,离了婚再结婚更是合情合理,谁也没有话说。
想到流掉孩子,杨得玉心里又一阵发疼。更让他为难的是,他怎么向乔敏张口,乔敏又如何能够接受这一现实。
心烦意乱在屋里乱踱一阵,又想,男子汉大丈夫,遇事就应该当断立断,不能婆婆妈妈,更不能儿女情长。他决定明天就找乔敏谈。他想,只要说明利害,乔敏是能够理解他的。
第二天上班,果然积累下了一大摊事,一直忙到下班,才将请示签字的人打发完。杨得玉活动活动身体,决定给乔敏打个电话,要她中午回新家,商谈一下怀孕的事。还没打,乔敏却先打来了电话,要他中午回新家吃饭。
他感觉乔敏已经把他当成了丈夫,还真的把新屋当成了新家。这真的不行。他觉得今天应该把一切潜在的危险都和她说清。
一路上,杨得玉都在考虑怎么和她说清楚,但进了门,看到一脸喜气、已将饭菜摆到桌上等他的她,想好的一肚子话,一下又憋了回去。
装了欢喜吃过饭,又帮她洗了锅碗,把她抱在怀里坐了,他开始说强子才被双规的事。她只是淡淡地听着,感觉和自己没有关系。他只好说他自己。先说他心里的担心害怕,然后将话题扯到肚里的孩子上,说短期内可能没法结婚,孩子怀在肚里,终究是冒险麻烦。
乔敏一下明白了,惊问是不是要流掉孩子。见他不回答,她一下泪如泉涌。
他从没见过这么多的泪水,简直像屋檐下的雨水槽,已经不可能帮她去擦,只能任其流淌。杨得玉也止不住泪流满面。
她无休止地默默地流泪,使他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将她搂得更紧,说,小敏,你心里有多难受我知道,我心里也一样难受,这毕竟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子。但孩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我反复想了,小心无大错,太张狂太外露太自信,都是惹祸的苗头,万一出事,就是无法挽回的大事,就会将我们两个一起都毁掉,更别说保住肚里的孩子。我想,为了将来长久的幸福,为了将来有一个更好的孩子,现在还是忍一忍好一点。
她从他怀里挣出来,坐到一边,欲言又止,双手抱了肚子,好像有人立即就要把她的孩子从肚子里拿走。他的心软成一团,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他再将她抱在怀里,说,如果实在想要,我们就再想别的办法。
她摇摇头,说,不用想别的办法,也没有别的办法,我知道利害,我只是难受。
他知道她想通了。他不再说话,默默地抱着她,任凭她哭泣。哭一阵,她终于哽咽了说,什么时候去做,我也准备一下。
杨得玉说,月份不大,用不着着急,我们到市里最好的医院。到时我先去预约好,再开车拉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