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也从没有为另一个人受过这样多、这样深的伤害和折磨,也不曾为另一个人像保护你这样,在多年漫长的时间里,独自承受了来自社会上层,可以说是最具实力的打击,做出过那样大的牺牲……这样的人生经验再也不会有了。和你这样一个痛苦多于幸福的关系,占有了我从三十三岁到五十七岁三分之一的人生。如今我真的希望你能和白帆复婚,和孩子、孙子们在一起,再享受几年如你所说的、一个老年人最需要的天伦之乐,过一个安稳的晚年。不要说你,就是我,还有多少时日?你已经轰轰烈烈地爱过,在生命的黄昏,应该复归宁静。潮起又潮落,原是很自然的规律。
来日苦短,在这生命所剩无多的日子里,更不必在乎他人说长道短,不过要是需要我来承担什么舆论上的责任,以减轻人们或你那些朋友对你的不解,我也甘愿帮忙。
如果需要我写一个什么文件给街道办事处,我也会为你做。这样的话就不必通过法院,手续简单得多。你还有什么要求也尽管讲,我不是一个胡搅蛮缠的人。就是你回到白帆那里,我们的爱也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作为一个故事,它仍然是美丽的。
心里尽管忧伤,但人生也像戏剧一样,总是一场接着一场,每个角色也要轮换。
你说的对,谁和我在一起都没法过日子。因此我注定不能有“家”。
亲爱的,纪念我们原来的爱。
吴为
寄自美国亲爱的秉宸:
请原谅我拒绝了你想到机场送我的建议,原因是我很想为你和白帆重建的家园尽一份微薄之力。这也是我为什么不愿你我离婚后,你老是给我打电话的原因。
既然你已经决定回到原来的婚姻里去,就好好地和白帆过日子,再没:有多少时间可以让你白白地折腾自己,还有我,还有白帆的感情了。你要珍惜她给你的这个最后的机会。
同样,我也为你珍惜这个最后的机会,自你提出离婚后,你可从我的一切做法上看出我这番诚意。我明知你和我离婚是为了和白帆复婚,但我并没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像她当年那样——诸如拖下去就是不同意离婚,(我有这个年龄上的优势,对不对?)或是闹个丑闻,到法院、新闻舆论界、党组织,控告她是第三者,或是提出什么刁难的要求等等,这也算是我对芙蓉当年帮助我们的一种报答,对白帆当年痛苦的一种补偿吧。你该记得,过去你常对我说:“你是个厚道的人。”
当然从感情上来说,我多么希望和你再见一面,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到中国,更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再见,想到这里我很伤感。直到现在,我还深爱和我恋爱时的你。
在国外接到你要求离婚的信后,多少日夜想像着如何与你重建我们的感情,可是从我们恋爱起到现在,二十七年中千难万险、感情上受过的种种伤害.使我身心俱废,如果没有你的诚意和协助,我是再没有勇气和力量来做这个尝试了。
回国后去街道办事处正式办理手续之前,不但我自己,也请律师多次问你,我们的婚姻有无挽救的可能,你也拒绝了。看来我们今生的情缘已了。只好这样了。
但想到你有一个安定的晚年,毕竟还是为你高兴的。
我又到穆尔河来了,小河从我的脚下温存地流过。你还记得吗,八七年春天我们到这里来过,在小河边拍照留念?……我把照片也带来了。祝生活美满!
吴为
寄自欧洲亲爱的秉宸:
你的信使我热泪长流。
我非常懊悔同意离婚,那是在一种赌气和自尊心作用下的同意。你当时如果态度和善些并给我些时间,听我把这些年的委屈以及造成我精神疾患的原因说一说,不会有今天!你我闹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我们性格的悲剧。
多年以前我就对你说过,我是个非常敏感而又感情细腻的人,你又总是那样地多情一对旧日的,还有随时都可碰到的——而不为为你投入了全部生命的我一人所有。让我多么伤心!
说什么也晚了……吴为
寄自欧洲
胡秉宸气得用手指点着白帆,“白帆,白帆,这些信我原想等我死后,请你还给吴为、可是你像个乡下老娘们儿,像个没文化的家庭妇女那样,偷看、偷拆我封好的信件,没想到你是这样没有风度,没有水平,你怎么干得出来这种事?看来我是所托非人了……你根本不配我的尊重、我的信托!”
白帆反唇相讥道:“你就配我的尊重、我的信任?你和吴为直到现在还偷偷摸摸见面,我要不防范一点儿还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