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坡突然调到他们分队了,王虎一阵高兴。在山城整训时,他就和小坡很要好,小坡是队上几个青年的核心,大家都佩服他。所以小坡一到分队时,王虎和拴柱就要求彭亮答应要小坡和他俩在一起,彭亮答应了。
“我也很愿和你在一块呀!”一见面,小坡就握着王虎的手,说出自己的心愿。
不过当他和王虎、拴柱在一起生活了几天以后,小坡也在发愁了。每当敌人追捕他们,王虎气喘喘的坐下来以后,总是在咒骂着,可是他咒骂的是这种生活,而不是仇恨敌人。每当肚里饿得咕咕噜噜的时候,王虎和拴柱就一唱一和的发着牢骚,有时他俩背着小坡,到庄里去乱搞东西吃。小坡在这种场合常给他俩谈些道理:
“同志!要咬紧牙呀!”他指着脚边发青的麦稞说,“将来麦子长起来就好了,到时我们既有东西吃,又可以隐蔽起来搞火车,打击敌人了。政委和大队长最近正在计划开展这里的群众工作,计划要镇压一批坏蛋,给群众解决些问题,我们就有办法了。咬着牙勒紧裤带等着吧,这个时间不长了呀!”。
“小坡哥!”王虎从庄里弄来了几个烧饼,递给小坡两个。小坡闻到酒味,知道他俩又偷偷的到庄里喝酒了,便听王虎说下去:
“你快吃吧!这些道理我听了不知多少遍了,道理是这么讲,可是肚里没东西还是饿呀!你是俺的小组长,我俩服你,你坐着,我们跑腿,保险有你吃、有你喝就是了,再别罗嗦这些了!”
每次的谈话,王虎和拴柱都听不进去,随着这些谈话,小坡也以实际行动来影响他俩。敌人追赶他们,在最紧急的时候,小坡走在后边作掩护。在寒冷的夜里,小坡把自己的大袄偷偷的给王虎、拴柱盖上,自己在放哨。这些王虎和拴柱也深深受到感动,可是并没有使他俩的野性有所收敛,从政治上觉醒过来。相反的,他俩却把小坡的爱护当作私人的友情来接受,只笼统的认为:“小坡够朋友!”
小坡经常在深夜放哨的时候,听着王虎的鼾声,不住的皱眉沉思。他想到自己这次调到这个分队来,政委交给他的政治任务,是特地要他来帮助教育王虎、拴柱,使他们进步起来。可是现在看看,效果是不大的。他想到政委临调他来时对自己讲的话:
“一个共产党员,耐心教育帮助群众进步,是自己应担负的光荣任务;我想你这一去,是会促使他俩的转变的,因为他俩很信服你,一定会听你的话的!”
这响亮的嗓音,现在又在他耳朵里打转。他感到没有完成党交给自己的任务,心情渐渐沉重起来。在他临来前开了一次党的会议,研究了队员们的思想情况。在这湖边还未站住脚的艰苦情况下,一部分队员是有些消极和蛮干的情绪,尤其是本地农民出身的队员,王虎就是最突出的一个。如果他转变了,能影响一部分落后的队员。要是他更坏了,也可能影响一些落后的队员。这是他来这个分队工作的意义。在这寒冷的夜里,他不住的抱头沉思,两手摸着脸颊,他感到比在这山里瘦多了。
这两天,王虎和拴柱的性情更乖僻了,经常背着小坡在嘀嘀咕咕,不知谈的什么。在一个晴和的下午,王虎和拴柱拉着小坡,来到一个僻静的土岗上,这就是王虎劫牛的地方。一看到这个岗,王虎就生气。可是他们三个还是在这岗坡上坐下了。
小坡看到王虎、拴柱两人的脸色有点不对,平时他们都是紧锁着眉头,今天却舒展开了。可是从冷板着的面孔上看,显然不是心情愉快,像有什么事情下了决心似的,绷着嘴巴,斜竖着眼睛。平时三个人坐在一起时,每人的枪都是别在腰里的,可是今天王虎和拴柱却是提在手里,机头大张着。“小坡哥!”王虎板板的说,“这两天我俩总想给你好好谈谈,今天就拉拉吧,抽烟吧!”
“谈吧!”小坡本来不喜欢抽烟,还是接过来一支。他们脚边的麦稞,绿油油的,已经快埋住乌鸦了。王虎狠狠的抽了一口烟,指着麦稞说:
“奶奶!你看这麦稞还都是青斯斯的,什么时候能吃到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