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秀姑又从沈家回来,对寿峰道:“你猜沈姑娘那个叔叔是谁吧? 今天可让咱碰着了。瞧他那大年纪,可不说人话。”寿峰道:“据你看是个 怎样的人?”秀姑哼了一声道:“他烧了灰,我也认识。不就是在天桥唱大 鼓的沈三玄吗?”寿峰道:“不能吧,樊先生会和这种人结亲戚。”秀姑道: “一点也不会假。他今天回来,醉得像烂泥似的,他可不知道我在他们姑娘 屋子里,一进门就骂上了。他说:‘姓樊的太不懂事,娘也有钱,女也有钱,怎么就不给我的钱。咱们姑娘吃他一点,喝他一点,就这样给他,没那么便 宜事。他家在南方,知道他家里是怎么回事;咱们姑娘,说不定是给他做二 房做三房,要不,他会找媳妇找到唱大鼓的家里来?既是那么着,咱们就得 卖一注子钱。我沈三玄混了半辈子,找着有钱的主儿了,我还不应该捞几文 吗?’她母女俩听了这话,真急了,都跑了出去说是有客,你猜他怎么说? 他说客要什么紧,还能饿肚子不吃饭吗?她也要吃饭,咱们闹吃饭的事,就 不算冲犯着她。”寿峰手上,正拿着三个小白铜球儿,挪搓着消遣,听了这 话,三个铜球,在右掌心里,得儿叮当,得儿叮当,转着乱响。左手捏着一 个大拳头举起来,瞪了眼向秀姑道:“这小子别撞着我。”
秀姑笑道:“你干吗对我生这么大气?我又没骂人。”寿峰这才把一只 举了拳头的手,缓缓放下来,因问道:“后来他还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