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尾巴长不了——兔子跑到村长余实的房顶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孙四海不高兴地说,野兔上他家房顶难道是民办教师的责任?
为此事,余校长认真地查找过词典,他发现,兔子虽然长相可爱,但与之相关的词汇都是负面的,如兔死狗烹、兔死狐悲、兔起鹘落、兔角龟毛、守株待兔、狡兔三窟、东门逐兔等等。
于是,余校长也要孙四海慎行。
从明爱芬去世,张英才被他们推荐转为公办教师后,孙四海变得更加深沉,他没有做任何分辩,就将这篇作文埋进语文作业堆中。
不过,这件事还是通过班上的学生传开了。
等到他们听到传说时,已变成野兔站起来,将两只前爪抱在一起,冲着村长余实作了三次揖。
第一次作揖是要村长余实注意野兔可能有特殊才能,否则很难上到他家房顶。
第二次作揖是要村长余实深思全村人都没吃野兔肉,他却独享美食会不会脱离群众。
第三次作揖是要村长余实考虑就野兔的生与死开一次村委会,哪怕是假模假式,让别人举手表决一下,也能体现界岭地区政治生活的进步。
野兔作揖可以再三,不能再四,最终还是被剥皮抽筋,下了油锅。
传说传到学校,孙四海在余校长面前说:“界岭的土皇帝要换人做了。”
邓有米也说:“一只小兔子,还是野的,传来传去变成这个样子,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余校长摇了摇头说:“在界岭没有人斗得过余实。你们还是安心教书吧,不要想别的。”
融雪之后,界岭一带有选举权的人全都集中到学校的操场上,乡政府的几个干部坐在临时摆成一排的课桌后面,用很大的嗓门说一些大家并不喜欢听的话,只有坐在前排的村长余实与他的竞争对手叶泰安一个字也不敢漏听,还经常带头鼓掌。
村长余实和他的竞争对手叶泰安也要上台发表竞选演说。
抽到二号签的叶泰安,上台没说几句,就让村长余实满脸通红,一边擦汗,一边用目光重重地盯着余校长他们。
余校长心知肚明,叶泰安的演说稿,是由孙四海推敲过的。
为了不让村长余实发现,他俩每次见面都是在老村长的墓地里。
万一被人碰见,也能用怀念老村长来做掩饰。
他俩这样做,也是为了老村长。
老村长生前有过培养接班人的计划,在他之后由叶泰安当村长,叶泰安之后则是孙四海当村长。
这件事在界岭从没公开谈论过,私下传说却一天都没断。
只是老村长死得太突然,没来得及安排叶泰安接班,被余实一杠子插进来,打乱了布局。
孙四海帮忙推敲的是一些与大家贴心的话语,同村长余实的高调相比,这样的实在,肯定能让底下坐着的人,有比较强烈的反应。
余校长了解这件事,是因为孙四海曾经自鸣得意地对他说出“村阀”这个词。
孙四海这样说时,有种掩盖不住的兴奋。
正是这种兴奋让余校长有所警觉,追问之下,孙四海说了实话,“村阀”是他和叶泰安想出来专门针对村长余实的杀手锏。
孙四海以为,只要将这种极具乡村政治概念的东西拿出来,肯定能够引起多数人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