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也不行。
银屏扯住岳鹏程,把要求改班的事说了一遍。岳鹏程心里极不以为然,为了摆脱还是应着:
“不就是那么芝麻眼儿大小的事儿?找你们校长说一声不得了?”
银屏想起校长拍桌子的传闻,连忙说:
“那可不行!那‘老花眼’可倔啦!”
“找教育局长、县长总该行吧?”岳鹏程以极大的耐心,把银屏推到厨房门口:
“好了我的大小姐,你等着上你的大学得啦!不过以后后悔,可找不着你爸。”
“哼!”银屏把鼻尖几乎戳到岳鹏程脸上,这才回身懒洋洋地进了厨房的门。
厨房里传出钦钦乃乃的流行曲调。
岳鹏程进屋,逐个房间瞅了一遍,这才来到他和淑贞的卧室门前。门锁着,他掏出钥匙还是没能打开,里面扣上了暗销。
他只好敲门:“淑贞,淑贞,你开开门!”
屋里先是没有动静,随之“啪”一声脆响,好像是一只杯子落到了地上。
“小贞!”岳鹏程极力亲切地叫着,“小贞,我有话跟你说。你开开门!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传出,岳鹏程以为淑贞要来开门。可没等他高兴起来,屋里先是几声啜泣,随着啜泣,几个坚硬的杯盘之类物品,接连砸到他面前的门上、地上。
“淑贞!你这是怎么啦?你让我进去,我跟你把事说清楚!……”岳鹏程肚里冒起一股烟火,但又无处喷吐,只好加快了敲门的频率。
淑贞上午找过大勇后,哭一场悲一场之后下了狠心,晚上要把岳鹏程找回来,闹上个天昏地暗。当着银屏爷爷、姥姥的面,把事情搞个水落石出,离婚打官司,日后谁也不碍谁的事儿。但她经不住徐夏子婶苦口婆心地劝导,想到一家子人从此四分五裂,想到银屏小小年纪就没了父亲,想到自己日后的脸面,只好打消了念头。
但她绝不原谅岳鹏程!日后绝不让岳鹏程有舒舒服服的日子过!起码在这个家里,他别想得到一个笑脸、一分温情!徐淑贞不是金枝玉叶,可也决不是让人任意蹂躏作践的下流胚!
“你的良心让狗吃了,看你不变成只狗,敢再踏进这个家门!”淑贞把一腔悲哀变成了仇恨,咬牙切齿的仇恨。这时,岳鹏程被雷轰电劈、剖腹悬尸,她也决不会有半分心痛的。
完全没有想到的是,这个没有心肠的岳鹏程,竟然不找自回,而且浑身都喷散着酸臭气。她先以为,他是自觉无人知晓自己的丑事,同往常一样回家讨乖来的。
听他叫门的声音,才猜出他是听到风声,特意回来给她灌迷魂汤的。这个丧尽天良的,到现在还想瞒哄我!淑贞越发感到屈辱和愤怒,把桌上的杯盘器皿一阵横丢竖砸。同时,泪水在未干的衣襟和手绢上又留下了一片潮湿。
敲门和呼叫越发委婉急促,淑贞的屈辱愤怒便越发澎湃汹涌。桌上的杯盘器皿被摔得一净,她狠狠心,抱起窗前的圆形鱼缸,猛地摔到了门前。一声爆炸似的巨响,卧室成了水的世界。鱼的世界;一群可怜可爱的小金鱼,成了一群被掐掉脑壳拼命蹦跳的蚂虾。
随着鱼缸的爆炸,淑贞的胸腔也爆炸开来:
“你个不要脸的!你还有脸回来!你给我滚!滚……”
接下的是哭,悲哀的、激愤的大哭。
岳鹏程想象不出,淑贞会变得如此疯狂。此时此景,任何言语都无济于事了,一切都只能等到淑贞平静下来以后再说了。
银屏似乎听出异常,从厨房里探出脑壳向屋里张望。岳鹏程连忙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出了屋门。
“爸,你又摆弄我的收录机啦?”银屏丢过一把芸豆,又递出一个小凳,命令地说:“哪,择菜。”
岳鹏程却进了厨房,找出一块昨晚剩下的冷馒头,又打开冰箱,从中端出一盘切好的牛肉,往窗台上一凑,便吞咽起来。
银屏瞪过一个白眼:
“爸,那是给你留的呀?那是恺[kǎi]撒的!”
岳鹏程一愣,住了手。“我他妈连狗都不如啦!”嘟哝着,端起那盘牛肉又放回到电冰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