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山区旷古未闻的奇特事件,惊动和吸引了山区的人们。一万块钱,十万响花炮!起初是新奇和震惊,继之是怀疑。事件尽管从多渠道、多方面得到证实,人们还是怀疑。这是不是做梦发魇了?这不是哪帮小子造了瞎话,拿咱老百姓穷开心吧?这要是真的,小桑园的干部群众不得反啦?……眼看三辆汽车敲锣打鼓把十万响拉回小桑园,耳听着奠基仪式确定的时间、地点,应该说证据确凿、断无疑点了吧?不,还是怀疑。那汽车上拉的会不会是用红纸包的柳树枝和土坷垃?仪式上就真的把那三汽车一忽隆放光了?那十万响光放怕也得一天,把李龙山崩烂了就没人问一声?……如今来到现场,眼看人山人海,眼看山坡上搭起的高台子和横跨高台子的彩门,眼看被用花炮搭起的“二龙戏珠”的巨型网架和网架上、地面上点缀的许许多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新花样,百分之七、八十的人们,不得不把几天里的种种疑惑抛到爪哇国去了。然而,另外一些人的怀疑越发加重了;羸官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县里和镇里就能眼看着他这样胡作非为?会不会一刹那间传下道命令,或者刮起阵大风,把那台子、彩门。网架一古脑儿拆散或者刮跑?……
怀疑!怀疑!这才是十万花炮事件掀起如此狂波大澜的真实原因!
千载难逢的光景,谁肯错过呢?孩子们、老人们、奶着婴儿的母亲们,那些断言羸官是个疯子、大骂羸官是个败家子的人们,那些磨破嘴皮不肯掏一分钱腰包、以致使各自的支部书记哭丧着脸挨批挨毗的人们,哪一个肯错过这个机会呢?
张聋子来了,张聋子的那帮养鸡、养蜂、养蝎子、做豆腐的伙计们来了。来干什么?看热闹呗!哪个有本事把眼珠子抠了去不成!
表针指到七点一刻,面包车首先出现了。十几名小伙子一一吴正山也让人看不出老头模样了,排作一溜儿,雄赳赳气昂昂上了主席台。头发油亮,领带轻飏,脚下“嘎嘎”脆响。人们以为来了华侨或外宾,伸长脖子瞪酸眼,好一会儿才断断续续认出,竟是那帮土儿巴唧、让人瞧不进眼里去的小书记们。
“哎呀!那不是俺胜利哥吗?大妈你看!”
“胜利?我怎么认不出来?”
“北边第三个,一、二、三!”
“那怎么是他?他能有那么出息?”
“红鼻子哥哥!快看,放光啦!比电灯泡子还亮!”
“红鼻子哥哥!你蓝鼻子弟弟在这儿哪!”
“聋子叔,快看张仁那小子!”
“哪个张仁啊?”
“还有哪个,被咱们毗得哭鼻子那个呗!”
“穷烧包!穷烧包!”
“哎,你也别说!有头发才能绾纂,这些小子们八成是靠上硬后台啦!”
…………
不管台下怎么看、怎么喊、怎么议论,十几个董事一排落座,好庄重自信的样子,好像一个个真的都成了财力雄厚的大亨。
接踵而来的是祖远和镇委书记。蔡黑子和登海镇各村的党政首脑一溜随在后边。
只有岳鹏程是个例外。给岳鹏程的请柬是特意派人送去的,那意味自然是在请束之外的了。
几声汽车笛声响过,羸官、吴海江陪着一个人登上主席台。那人身着棕色西服,好不魁伟潇洒。祖远和镇委书记迎住,热情地拉着那个人的手,晃着笑着,表示着欢迎。羸官向主席台上的人们作过介绍,主席台上发出一阵掌声。
“那是谁?”台下的人群被惊动了。在蓬城,有资格享受这种礼遇的,似乎还未曾见到过。
“八成是上边来的大官!”
“那还用说!要不……”
一个声音打破了猜测:“么个大官啊!那不是那年来的那个“运贸”的总经理嘛!”
“哎呀!不是他是谁!就是那个叫安么个的哩?”
“哟嗬!那可是个大财团头儿!他来该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