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吴升问东家。,一面打,一面卷,片刻间打成然后装在斗门上,递到了睁着眼
“见过,没想到你也会来这个。”
“我可不会,也没这个钱,我是伺候你呢,杭少爷。”吴升笑了。
忘忧楼府天井院中正哭闹之际,酒足烟饱的杭天醉恰恰气壮如牛地回来了。见了这样两军对垒严阵以待的样子,晓得又有纠纷。又见这边母子俩哭成一团,那一对则怒目金刚,便以为哭的受了屈。大喝一声:“乔儿,谁打你了?”
“二哥打我——”嘉乔便告状。杭天醉上去二话不说便给嘉平一个耳刮子,把嘉平又打木了一回,叶子顿时就捂住了脸,哭了。
沈绿爱这样一个要强的人,见天醉一巴掌竟然打了亲骨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你竟敢打人!”
“打!”杭天醉叫了一声,“我以后但凡不顺心,就打,打出我的顺心来!”
嘉平这才回过神来,大叫:“我没打乔儿,是乔儿打了嘉草,不信你问大哥!”
大家的眼就一直盯着了嘉和。嘉和看看两个弟弟,又看看小茶,说:“三弟打妹妹了,二弟正要教训他呢,姨娘推开了二弟。”
叶子拚命点头:“是这样的,是这样的。”
杭天醉火冒三丈,走到小茶身边,吓得嘉乔直往母亲怀里钻,杭天醉顺手就给小茶一巴掌,说:“你教的好儿子!”
这一掌把小茶打增了。接着,她拎起嘉乔,就往院门右边那口古井里冲,吓得嘉和放下妹妹就去救姨娘,连绿爱和嘉平也急忙过去拉小茶。
小茶哭得气也背过去了,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你……也打,打,打我了……“
嘉平边拉边说:“姨娘,爸也打我了!爸也打我了!我们一人一下,平了,好不好?”
绿爱说:“小茶,回去,别闹了,小孩子面前,能忍就忍吧。”
谁知小茶一豁出去,就收不回来了。且哭且往井里冲,还叫着:“我恨你!凭什么你要欺侮人!我恨你!“
“我知道你恨我。我倒是也想恨你来着,可借顾不得恨了。我跟你只说一句,三岁看到老,你可得把嘉乔带好了,他是杭家人!”
“我生的孩子我不要你管,你把你自己的管住了就谢天谢地!反正杭家再少我们两个也不缺!我和嘉乔都死在你们眼前算了。”
说完继续要往那井里冲,老太太来了,喝了一声:“都不要拦她,是死是活随她的便!”
大家一愣,都松了手,小茶也被镇住了,不再往井台上冲。大家一齐朝杭夫人看时,都不能相信,老板娘怎么会老得那么快!
院子里此时一片的静寂,杭天醉望眼看一看这一大家子的老老小小,突然想到曾几何时,这里可都是一片的花花草草。他再看看那披头散发掉了一只鞋的小茶,他不敢相信,这就是从前的他为之付出过全部热情、并使他成为一个真正的男子汉的女人?
他强烈地感受到一种命运的戏弄。可是他拿这女人却再也没有什么话可说,便迁怒地指着绿爱的鼻子叫了一声:“你仔细地把你要藏的东西藏好了,别分心来管人家的事情,没意思透顶!”
沈绿爱眼睛睁大了,耳畔就像打了个霹雳。她顿时明白了,这房弱的男人何以会甩盆子打碗,出不完心里那股气。原来他嫌她动了赵寄客的曼生壶呢。她便红了脸,哼哼地冷笑了起来:“杭天醉,你那么记挂他,你何不跟了他去?打我们女人小孩,算什么本事!”
杭天醉跳了起来,嚷道:“我要去哪里,不用你管!撮着,撮着你给我备车,我要去吴山圆洞门。”
他又一跺脚,对着小茶吼:“还不快给我收拾了东西走人。”
子夜时分,天醉悄悄地起来了。傍晚时他写了三封信,一封给绿爱,一封给小茶,还有一封给母亲。这一次他接受了十年前的教训,他连一个人也没有透露,甚至他连赵寄客本人也没通知,他准备给他一个意外的惊喜。
赵寄客的家在皮市巷,离吴山圆洞门不算太远。天醉只往口袋里塞了几块银洋,换了短衣短裤,还扎了个绑腿。他做这些事情时心里又兴奋又平静,又有一种扬长而去的快感。早该走这一步了!他自己对自己说,不管这革命有没有带来新的变化,至少把那一成不变的旧日子给打破了。从此以后,没有什么茶庄茶行背在他肩上了,他是可以真正“忘忧“了。即便如茶清伯一般,被一粒子弹打死,又有何妨?死就死!他突然觉得寄客的话才是大真理——我生又如何?死又如何?大丈夫生死皆不足惜,况生死之外的东西——他使劲捶了自己胸口两下,他想他从前是个大贪生怕死的花花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