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隐隐感到楚老师有一颗强烈的事业心,和她有着共同的追求,忍不住问:“老师,您毕业之后为什么没有……”话说了一半又咽住了。
但是,楚雁潮已经完全听懂了,他笑了笑,说:“这就很难说了,历史常常和人开玩笑,本来想走进这个门,结果却进了那个门!我本来可能分配到外文出版社做翻译工作,可是,北大需要教学人员,我就留下来了,我也是北大培养出来的啊!”他似乎很感慨,停顿一下,又说:“不过,教学工作也很有意义,和你们在一起,我觉得自己还是个没有毕业的学生!”
新月的心中升起一股难以说清的情感,为有这样一位老师而庆幸,又为他未能施展抱负而惋惜,“老师,我们会珍惜这个宝贵的学习机会的,主动、自觉地把功课学好,让您腾出一些时间,还可以……”
“谢谢你,新月同学,”楚雁潮诚恳地说,好像面对的不是他的学生,而是一个知心的朋友,“我是在做啊,尽自己的能力,在教学之余做一些事……”他没有继续再谈自己的事,看了看新月,“你们呢,也不要局限于课本上的东西,要多练、多读,图书馆里有许多英文原版的名著,那都是我们无声的老师,冷峻的狄更斯、悲愤的哈代、幽默的马克吐温、忧郁的夏洛蒂勃朗特……都在等着你呢!”
楚雁潮走了之后,电影《马门教授》还没有散场。新月回味着老师的话,推开了窗户,遥望着满天闪烁的星斗,她觉得天又升高了!
这学期的期中考试结束了。
又是上英语课的时间,全班十六名同学都比以往更早地来到教室,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成绩。因为这毕竟是入学以来的第一次考试,虽然没有正式的名次,但分数的高低却标志着每个人的水平,显示着他们各自在十六个人当中的地位。这都是从全国成千上万名考生中强拼硬打得以进入北大的“天之骄子”,谁愿意承认自己低人一头?尽管这次的试卷并没有超过升学考试的难度,但大家都做得相当认真,惟恐偶有疏漏,丢了分数,也丢了面子。
可是,谁又都不愿意公开表露自己的不安,只有罗秀竹心怀揣惴,东张西望,似乎在寻找同伴。她希望别人也像她一样没有把握,甚至希望,如果她的成绩不能及格,最好也不是班上惟一的一名,好歹有几个,也免得她补考的时候太难为情。她看看新月,新月平静得什么也看不出来。她看看谢秋思,谢秋思正在和唐俊生窃窃私语,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唐俊生扳着手指头叽叽咕咕,不知在议论谁呢?罗秀竹本能地意识到他们是在议论自己呢,天哪,再让谢秋思抓着把柄、当面奚落,她可受不了啦!她看看郑晓京,郑晓京的视线正好和她遇上,还朝她笑笑呢!郑晓京发现她很紧张,就并不针对她一个人地对大家说:“同学们安静一下,这次考试,只是摸摸底,考好考坏都没有关系!即使个别同学的成绩不够理想,也不要气馁……”
罗秀竹听得出来,郑晓京这是在安慰她呢,她一定是考坏了!
郑晓京的安抚还没说完,上课铃响了,英语老师楚雁潮走了进来,教室里静了下来,罗秀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上!
楚雁潮把手中的一叠试卷放在讲台上,微笑着说:“同学们的这次期中考试,成绩都不错!我们上半个学期,主要学习了语音部分,并旦接触了一些初步语法,看来同学们基本掌握了。考虑到多数同学都有一定基础,我征得了严教授的同意,在出试题的时候并没有局限于课堂讲授的内容,也增加了一些后面课文的习题和课外阅读材料,目的是想了解一下同学们的潜力。令人高兴的是,我们班的同学,这次考试全部及格了!……”
课堂上有些轻轻的私语声,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这个起码的水平线,在许多人眼里是算不了什么的,他们等待着下面的内容。只有罗秀竹心中掀起了剧烈的风暴,两行热泪夺眶而出,她终于也可以在英语课堂上挺起腰来了!
楚雁潮看了她一眼:“我要特别表扬罗秀竹同学,她是第一次接触英语,能取得这样的成绩,一定是克服了别人难以想象的困难!……”
“老师,是韩新月帮助我的……”罗秀竹突然站起来说。从小具城来到北京不久的她,一举一动还像个中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