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我留下最后一棵树上的刻痕离这里还有几里远。”他的担心和烦恼,随着这些激剧地增加着。
“九爷,点不点明子?”
杨子荣背后这一声呼叫,把他吓了一跳,他马上警觉到自己的神情太危险,他的脑子唰地像一把刷子刷过去,刷清了他千万个担忧。他想:“这样会出漏子的。”于是,他立即一定神,拿出他司宴官的威严,回头瞧了一眼他背后的那个连副,慢吞吞地道:“不忙!天还不太黑,六点再掌灯。”
“是!”那个匪连副答应着转身跑去。
杨子荣觉得不能在这久想,需马上回威虎厅,刚要回身,突然瞧见东山包下,大麻子出山的道路上走来三个移动的人影。他的心突然一翻,努力凝视着走来的三个人,可是夜幕和落雪挡住了他的视线,怎么也看不清楚。他再等一分钟,揉了揉眼睛,那三个人影逐渐地走近了,看清楚是两个小匪徒,押来一个人。眼上蒙着进山罩,用一条树枝牵着。“这是谁呀?”
顿时千头万绪的猜测袭上他的心头。“是情况有变,剑波又派人来了吗?”“是因为我一个人的力量单薄派人来帮忙吗?”
“是孙达得路上失事,派人来告知我吗?”“这个被押者与自己无关呢,还是有关?”
“是匪徒来投山吗?”“是被捉来的老百姓吗?是大麻子行劫带回来的俘虏吗?”
愈走近,他看被押来的那人的走相愈觉得眼熟,一时又想不起他到底是谁。他在这刹那间想遍了小分队所有的同志,可是究竟这人是谁呢?
得不出结论。
“不管与我有关无关,”他内心急躁地一翻,“也得快看明白,如果与自己有关的话,好来应付一切。”想着,他迈步向威虎厅走来。当他和那个被押者走拢的时候,杨子荣突然认出了这个被押者,他立时大吃一惊,全身怔住了,僵僵地站在那里。
“小炉匠,栾警尉,”
他差一点喊出来,他全身紧张得像块石头,他的心沉坠得像灌满了冷铅。“怎么办?这个匪徒认出了我,那一切全完了。而且他也必然毫不费事地就能认出我。这个匪徒他是怎么来的呢?是越狱了吗?还是被宽大释放了他又来干呢?”
他眼看着两个匪徒已把小炉匠押进威虎厅。他急躁地两手一擦脸,突然发现自己满手握着两把汗,紧张得两条腿几乎是麻木了。他发觉了这些,啐了一口,狠狠地蔑视了一番自己,“这是恐惧的表现,这是莫大的错误,事到临头这样的不镇静,势必出大乱子。”
他马上两手一搓,全身一抖,牙一咬,马上一股力量使他镇静下来。“不管这个匪徒是怎么来的,反正他已经来了!
来了就要想来的法子。”
他的眉毛一皱,一咬下嘴唇,内心一狠,“消灭他,我不消灭他,他就要消灭我,消灭小分队,消灭剑波的整个计划,要毁掉我们歼灭座山雕的任务。”
一个消灭这个栾匪的方案,涌上杨子荣的脑海,他脑子里展开一阵激烈的盘算:
“我是值日官,瞒过座山雕,马上枪毙他!”他的手不自觉地伸向他的枪把,可是马上他又一转念,“不成!这会引起座山雕的怀疑。那么就躲着他,躲到小分队来了的时候一起消灭。不成,这更太愚蠢,要躲,又怎么能躲过我这个要职司宴官呢?那样我又怎么指挥酒肉兵呢?不躲吧!见了面,我的一切就全暴露了!我是捉他的审他的人,怎么会认不出我呢?一被他认出,那么我的性命不要紧,我可以一排子弹,一阵手榴弹,杀他个人仰马翻,打他个焦头烂额,死也抓他几个垫肚子的。可是小分队的计划,党的任务就都落空了!那么,怎么办呢?怎么办呢?……”
他要在这以秒计算的时间里,完全作出正确的决定,错一点就要一切完蛋。他正想着,突然耳边一声“报告”,他定睛一看,一个匪徒站在他的面前。
“报告胡团副,旅长有请。”
杨子荣一听到这吉凶难测的“有请”两字,脑子轰的一下像要爆炸似的激烈震动。可是他的理智和勇敢,不屈的革命意志和视死如归的伟大胆魄,立即全部控制了他的惊恐和激动,他马上向那个匪徒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