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月黑头的夜里。
小分队沿着森林小铁道,向深林里走去。他们的目的地是一个深山小屯,这个屯落对小分队的行动计划,极为有利。
队伍里不见了杨子荣、栾超家和缴获许大马棒的那匹马。
天大亮,到了夹皮沟屯,当街上凄冷的人影,看到远方雪地上走着的小分队,便惊恐地跑回家去,咣当一声关上房门,没有一个出来看的人。
小分队一踏进屯里,所看到的是:家家关门闭户,没有一家的烟囱冒烟,只有两所房子还敞着门,一是屯中央的山神庙,一是屯东南已经死了几年的小火车站。
屯中没有一点生气,如果勉强说有的话,那只听到偶尔有婴儿的啼哭声,和车站上运转室的破门被风刮的发出吱吱嘎嘎的悲叫声,这响声非常使人讨厌。
“找房子吧!”少剑波向各小队下了命令。
当战士们走到各家叫门时,房子里便发出了一种恐怖的喘息声。
推门进去,年老人和妇女,在恐惧的神色中,又看出他们满面愁容,脸皮青的和他们的墙壁一样颜色。年轻的人把两只胳臂抱在胸前,怒目而视。
在屯中央的家里,少剑波和高波走进去。
“老大爷,我们在你家住住吧?”
高波亲切而温和地向房主人请求。
“随便,怎么都成。”年轻的房主人冷冷地这样答应。
“我们住到哪点呀?”高波满脸赔笑地道,“我们自己收拾一下。”
“随便,怎么都成。”年轻的房主人一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一点也没有变化。
高波看到这种情景,自觉地退出来,想另找一家。可是一家两家、三家五家……都是这样。最后走到一家,家中有两个老年人,和一个中年妇女,还有一个青年姑娘,一个四十左右的高身大汉,站在正间地上。高波和剑波、白茹进来,那高身大汉一声没响,眼睛却是那样仇视。两个老年人态度比较缓和些,可是十分恐惧,当少剑波看到那壮年汉子的凶态时,便只说了两句一般的话,回身出来准备另想别的办法宿营。当他向外走的时候,只听那老年人,大概他是当父亲的,从嗓子眼里挤出一点慌恐颤抖的声音:“孩子,好好说话,惹不起呀!不管怎么别惹出事来呀!唉!……”
“怕他个吊!”那壮年汉子粗卤地回答着老年人,“要钱没有,要粮早被他们抢光了!要命拿去!割掉头碗大的疤。”
“别说这个,别说这个,”老年人惊恐地阻止着,“看样子不是座山雕的人,好像是些正牌军。”
“正牌军?”壮年汉子一跺脚,愤怒地骂起来,“一个吊样,正牌军是官胡子,兵变匪,匪变兵,兵匪一气通,都是些王八兔子鬼吹灯。”
“孩子,你疯啦,咱们的嘴硬,硬不过他们的二拇手指头一勾勾。”
“去他妈的!吊毛灰,反正是个死。”
少剑波听得越骂声越大,仿佛那壮年汉子故意要挑衅似的。
当少剑波听到战士们汇报的如此同类的一些反映时,内心涌出了一阵疑虑。本来他对这个纯是林业铁路工人村,寄托着很大的力量上和技术上的希望,可是却碰到这样冷酷的态度,这对他的计划是一大难关。但他对青壮年工人这种倔强的性格,无畏的精神,和全屯一致的行动,内心却感到无限的赞佩。他召集齐小分队讲道:
“同志们,看到了吗?群众还不知我们是谁,他们不了解共产党和人民解放军。他们把对国民党和座山雕的仇恨,全移置在我们身上。我们是来剿匪,群众却把我们也当成土匪看待,说起来真是委屈。”
战士们无可奈何地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