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便分手了。
六十岁的王安福参加牺盟会自动减息这件事,小常回到县里把它登在县里动员委员会的小报上,村里有铁锁他们在牺盟会宣传,王安福老汉自己见了人也说,不几天村里村外,租人地的,欠人钱的,都知道减租减息成了政府的法令,并且已经有人执行了,也就有好多向自己的地主债主提出要求,各村的牺盟会又从中帮助,很快就成了一种风气。
李如珍是靠收租收利过活的;小喜、春喜自从民国十九年发财回来,这几年也成了小放债户;小毛也鬼鬼捣捣放得些零债。他们见到处都是办减租减息,本村的王安福不止自动减了息,还常常劝别人也那样做。他们自己的佃户债户们大多数又都参加了牺盟会,成天在更坊开会,要团结起来向自己提出要求。他们觉着这事不妙,赶紧得想法抵挡。李如珍叫春喜到县里去找县公道团长。春喜去到县里住了一天,第二天回来就去向李如珍报告。
这天晚上,李如珍叫来了小喜、小毛,集合在他自己的烟灯下听春喜的报告。夜静了,大门关上了,春喜取出一个记要的纸片子来报告道:“这一次我到县团部,把叔叔提出的问题给县团长看了,县团长特别高兴,觉着我们这里特别关心大局,因此不嫌麻烦把这些问题一项一项都详细回答了一下。他说最要紧的是防共问题。他说咱这公道团原来就是为防共才成立的,现在根本还不变,只是做法要更巧妙一点。他说防共与容共并不冲突。他说阎司令长官说过:"我只要孝子不要忠臣!"就是说谁能给阎司令长官办事,阎司令长官才用谁。对共产党自然也是这样,要能利用了共产党又不被共产党利用。既然容纳了共产党,又留着我们公道团,就是一方面利用他们办事,一方面叫我们来监视他们,看他们是不是真心为着阎司令长官办事,见哪个共产党员作起事来仍然为的是共产党,并不是为阎司令长官,我们就可以去密电报告,阎司令长官就可以撤他的职。第二个问题:"牺盟会是不是共产党?"他说牺盟会有许多负责人是共产党员,因为他们能团结住许多青年,阎司令长官就利用他们给自己团结青年。他们自然也有些人想利用牺盟会来发展共产党,可是阎司令长官不怕,阎司令长官自任牺盟总会长,谁要那样做,就可以用总会长的身份惩办他。”
李如珍插嘴问道:“他就没有说叫我们怎样对付牺盟会?”
春喜道:“说来!他说最好是能把村里的牺盟会领导权抓到我们自己人手里,要是抓不到,就从各方面想法破坏它的威信,务必要弄得它起不了什么作用。”
李如珍翻了小毛一眼道:“我说什么来?已经好好抓在手了,人家说了个"出钱"就把你吓退了!其实抓在你手出钱不出钱是由你啦,你一放手,人家抓住了,不是越要叫你出钱吗?现在人家不是就要逼咱执行减租减息法令吗?”说到这里他回头问春喜道:“阎司令长官为什么把减租减息定成法令啦?”
春喜道:“接下来就该谈到这个。县团长说:这"减租减息"原来是共产党人提出来的。他们要求阎司令长官定为法令,阎司令长官因为想叫他们相信自己是革命的,就接受了。不过这是句空话,全看怎样做啦:权在我们手里,我们拣那些已经讨不起来的欠租欠利舍去一部分,开出一张单子来公布一下,名也有了,实际上也不受损失,权弄到人家手里,人家组织起佃户债户来跟我们清算,实际上受了损失,还落个被迫不得减的顽固名字。”
李如珍又看了小毛一眼,小毛后悔道:“究竟人家的眼圈子大,可惜我那时没有想到这一点。”小喜笑道:“一说出钱就毛了,还顾得想这个!”说得大家齐声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