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汝义说:“我怕给她留下粮食和银子也是祸。”
闯王说:“你想的也是。你斟酌办,总得救她不饿死才是。要是这位妈妈还不太老,能骑驴子,就将她接到军中,随着老营。”然后他对刘宗敏说道:“捷轩,你坐下,急的什么?曹操能够率领他的全营前来投我,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军纪,过几天是要同他谈的。如今他的全营人马刚到,一切事乱哄哄的,咱们也只能睁只眼合只眼。你想想,曹操出川的时候只剩下两三千人,破了襄阳之后,不过半年光景,手下增加了将近二十万人马。怎么能将纪律整顿得好?再说,曹操自己就嗜酒贪色,女人弄了一大堆,还有戏班子和女乐几部,对手下将士们就不好管的严紧。”
宗敏说:“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曹操为人很狡诈,如今他虽然奉你为主,我们还得多加提防。第一件,要防他在紧要关头再动了投降朝廷的混蛋念头。第二件,要防他在你的大旗下打仗不肯出力,却拼命地增添兵马。你看,破了襄阳之后,他虽然同敬轩继续合伙,却各自行事。丁启睿指挥左良玉只追敬轩不放,把曹操撇在一边。曹操趁机扩充了兵马,脱离敬轩来到咱们这里。怎知道他将来不拿对待敬轩的办法对待你呀?”
自成点头说:“你思虑的很是。不过咱们不像张敬轩,这一点他也清楚。他既然来了,明天拜受了‘大将军’的名号,以后就得同咱们在一条路上走到底。”
他们刚谈到这里,忽然一阵马蹄声在帐外停住。随即牛金星和宋献策走了进来。李自成让他们坐下,急忙问:
“同曹帅商议定了?”
金星说:“我们奉闯王之命,到文渠后先同吉子玉谈了一阵,随后同吉子玉一起到曹帅帐中,当面将几件事定了盘子。曹帅设午宴款待我们,宴席间还叫出几个歌妓清唱侑酒,不免多耽搁了时光。曹帅还要留我们晚上看戏,我们说有公务在身,不敢久留,便告辞回来了。”
刘宗敏笑着骂道:“他妈的,曹帅老营中有歌妓,有戏班子,比咱们闯王老营中的局面排场多啦。真会摆阔气,也真会受用!”
宋献策用嘴角笑一笑,轻声说:“酒色之徒耳!”
金星接着对闯王说:“我们在曹操面前商定:第一桩,明日早饭后率领几十位重要头领来张村拜见闯王,请闯王拜授他‘代天抚民威德大将军’,由闯王设午宴款待。明日晚上,曹帅设宴回请闯王和我们这边的各位将领。第二桩,今后行军作战,攻城破寨,听从闯王将令行事,但也请闯王在重要事情上多同曹帅共商决定。第三桩,今后南征北战,曹营紧跟闯营一道,结为一体。除非闯王与曹操会商决定,曹营不离开闯营单独行事。第四桩,军资粮饷由闯王老营统筹安排,两营人马按闯六曹四比数。第五桩,今后如攻破重要城池或打了大的胜仗,所得粮食、财物、兵器、马匹,都按四六分账。”
李自成满意地说:“最要紧的是第二桩和第三桩,只要这两桩商议定了,以后的事情就好办了。能够一起走到底,当然再好不过。倘若走不到底,也得拉着他一路走几年,走到大局有了眉目的时候。”
宋献策说:“看来曹帅这个人虽然狡猾,却没有雄心远略,比较容易相处。他身边的那个‘范增’,却是用心很深的人,成事不足,坏事有余,需要在他的身上多加提防。”
牛金星笑着说:“不然。范增在项羽面前的身份很重,被尊为亚父。吉珪与曹帅相遇日浅,曹帅对他也只是以谋士待之,与范增的身份地位不能相比。再者,范增当时已经是七十岁的老人,对声色无所好,一心想使项羽能有天下。吉珪一到曹营,曹帅即赐给他两个美女,没听说他不要。今日在酒宴之上,我看他对声色二字也颇有兴致,可以说与曹帅气味相投。所以我敢断言,他在曹帅面前虽然颇受倚信,终必无所成就。”
献策说:“启东所言甚是,但我所言者是吉子玉在曹帅身边出谋划策,不可不多加留意。这两天同他在一起讨论两营会师以后的事,随时可以看出他替曹帅思虑甚深,总想又奉闯王为主,又使曹帅不失去独立地位,好像军中之军,国中之国。我们遵照闯王主意,略作让步,曹帅在有些事上也随和一点,才议定那几项条款。有一件事,吉子玉就提得很突然,足见其思虑之深……”
宗敏问:“他提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