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我看,可不止是‘不孝’啊!你看他初见我时,一脸惊恐,到底是有些畏惧我这能通阴阳的人;然而,等我说要他等上一个月,他立刻跳起来出言不逊,把鬼神什么的全忘了!你说说,一个连多等一个月都不肯的人,为什么熬到他父亲都过世三月了才来找我?依他这样明目张胆的不孝,恐怕老人家断气一刻钟后,就巴巴地赶来踩我乱神馆的门槛了。所以我想,他到底为什么拖了三个月呢?这三个月的时间,他又在做什么呢?”
“这可难猜了。”
“难吗?我倒觉得,他一定是在家里翻箱倒柜,挖墙刨地地寻宝呢。他父亲一死,他就这么做了吧?埋头苦干三个月终于绝望,承认靠自己的力量无法找到?可是,那财宝是留下来应急用的,如果他父亲还在世,定然不会让他这样。所以我又想,父亲与财宝,在他心中孰重孰轻?会不会他知道了——不,‘自以为’知道了——藏宝的地点,一时迫不及待,于是出手除掉这唯一的障碍呢?”
“你……你是说,弑父?!”孟白大惊失色,人如其名地脸色雪白,“可是,可是,屠戮亲属,有逆人伦啊!!”
“哈哈哈哈!!”离春大笑,“孟白,你可不要忘记了,我开的是‘乱神馆’。在这里,神道都可乱了,何况是人伦啊?”
房门一开,离春衣着齐整地从房中走出,见孟白神情慌乱,暗暗摇头:
“跟你这么说吧:会在死人身上打主意的,只有两种人。”
“第一种,是为了情。虽然心之所恋已经不在人世,却仍依依不舍,怎样也不愿他离开,哪怕只再见上一面也好。人们都说,这样会让死者牵念,不能安心投胎转世。但这生死都无法分隔的情,又何其难得!”
“第二种,是为了欲。比较多的,是对钱财的欲望,想请出咬着秘密进棺材的人。还有,则是为了求生之欲,比如自己害了人,又怕恶灵缠身,来找我驱鬼的。”
“每次我见到前一种人,都觉得仙乐盈耳;而碰见后一种人,眼前仿佛群魔乱舞。偏偏这一天之内,两种人全让我遇上了……”
离春嘴角含笑,转身负手向前厅走去,衣袂飘动:
“要说我这乱神馆,开得真正有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