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可要由我来说。”被妻子瞪上一眼,“那时我上门求亲,刚刚坐定,话还没说两句,就见一人风风火火地冲进厅堂,听未来岳丈介绍,这人是他外甥。表公子脸色阴郁,眼望我时目露寒光,令人十分诧异,不知是哪里得罪了他。在他追问下,我坦承来意。登门之前,曾向人打听,我所慕女子是这家的什么人,旁人只道是义女。我也无从知晓里面复杂的缘由,这会儿自然说要娶的是‘府上小姐’。此言一出,只觉那眼神愈发锐利。岳丈问‘我有两个女儿,不知你中意的是哪一个’,详细描述过装扮模样,才澄清事实。那年轻公子一听,马上热诚起来,出言赞我慧眼识人,仿佛迫不及待要把我二人送作堆,生怕动作慢了,我就会转念去抢他的心上人似的。正当时,我妻走了出来,‘扑嗵’往地下一跪,意态坚决。还道她要说‘我宁死不嫁此人’,原来只是舍不得小姐。料想不到,表公子居然抢上前道:‘你放心!表妹交给我了!’”
“人家表少爷可没说得这样直白!”房夫人插道。
“是啊,用‘照顾’一词,确实含蓄许多。本来,我看他一身儒雅书生气,就臆断此人性子柔和懦弱,直到他口吐惊人之语,才看出这是一位率真人!”
房竞萧连连点头,掩不住的激赏。离春的目光在这对璧人间流转,忽尔心头一阵酸楚,竟希望事情真如自己所讲的一样。但这丝心绪波动,并不能干扰她的算计:
“这段过程真是动人,再听一次依然感慨。现在他一家生活和乐,你们也不必惦念了。将心比心,那边若知道房公子与夫人生活富庶,夫妻恩爱,想必更加欣慰。我可要等待时机,把消息传递过去。”
不出所料,房夫人果然问道:
“离娘子不是说,已和小姐失去联系了吗?”
“夫人您忘了?我还说,在长安有时能碰到他家的下人。说来凑巧,今早上街时,就巧遇了一个,还从他那里搜刮来一包糕点。”自怀中掏出纸包,拆开来甜香四溢,“这人虽是家中的一名粗使工人,却颇得老爷夫人器重,大概是同样来自闽南的缘故。”
“哦?”房夫人眉头一跳,眼神漂移,“这人长得怎生模样?”
“异常俊美!怎么看都不像个下人,倒像……是了!倒像个伶人。”
“品性呢?又如何?”语气更是急迫,透出隐隐的恐惧。
“勤奋肯干,罕见的忠厚老实,好像半点心机也无。尤其与他对视时,简直觉得此人是天下第一的单纯。”
这话说得房夫人膝盖一颤,双臂合抱瑟缩起来。离春假作不见:
“怎么?夫人认得他?”
“不、不认得。”说话竟打起磕来。
“我想也不该啊。这人是他们婚后在长安收留的,当年落魄到家门口,夫人心软,将他安顿下来,并如同‘故人’一般对待。”往句中加了重音,看房夫人仍是低头不答,又说道,“他虽然不文,却也知恩图报,对夫人万分崇敬不说,家里有杂务,也是抢先出力。今天碰到他来买糕点,这事本不该由他来做,但被人支使了,却毫无怨言,并说这是老爷喜欢的,能让他跑腿,他高兴得很。刚巧,这类吃食也是我的心头好,说服他把已买到手的这包让出来,很是费了番口舌呢。”
说完,自纸包中拈起一块,就要往嘴里送。房夫人陪笑着,面部却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