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最多是再跑一趟。我身强力壮的,和旁人挤挤也不怕,您一个女子,”说着露齿一笑,“还是不要了吧。”
“你太客气了。”
两人正推让时,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从上面走下一人。这人眼角微吊,下巴削尖,一眼望去极是阴鹜。身上的袍子绯红颜色,可不是平民百姓敢用的。按礼制规范,能穿成这样,至少是五品以上的官员。
莫成查知对方身份尊贵,看着他越走越近,不禁后退一步,肩膀微微缩起。那人在他脸上扫视两眼,又在离春手上的纸包和左颊的胎记间巡过几圈,露出讥讽笑容:
“离娘子姿容‘绝世’,果然可以颠倒众生啊!”
言外之意,暗指眼前这对年轻男女牵扯不清。如果站在这里的是苑儿,必然反唇一句“我颠倒众生,又怎比得上你颠倒黑白?”但离春毕竟不是别人,不气不恼上前施礼:
“草民见过何大人!”
在民间较为闻名的官吏,仅有京兆府尹一人姓何。莫成想到此处,头埋得更低,却挡不住何大人愈加靠近:
“这位小哥,生得倒是俊俏。以前在乱神馆没有见过,不知什么来历呀。”
莫成嗫嚅道:
“回、回大人,不是的。小的是封家的仆人。”
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过笼统,毕竟长安的封姓绝不止一家,但何大人不但听懂了,还像被人戳到痛处般,几乎跳了起来:
“封家?井边女尸的那个封家?”眼睛狠狠眯向离春,“这事我已有耳闻。什么时候死了人,可以跳过县衙府衙,直接归司法部门处理?这大理寺又越权了。”
离春眼帘低垂,不为所动:
“大理寺越权,您尽管找杜大人说去。在下乡野之人,不谙朝中之事,与我议论又有何助益?”
“离娘子既然不爱往混水里趟,又怎会和封家的人搅在一起?不知这次乱神馆充的是个什么角色。”
“只是为了完成一名稚龄孩童的心愿,与案情无关。”
何大人眼光上下飘动,看起来并不信任。
“又是招灵吗?阴阳之术云云,本府向来不以为然。须知这京畿之地,毕竟是我管辖,可不许弄些玄虚来骗人啊!”
“子曰:敬鬼神而远之。”离春嘴角一挑,“圣人都如此说了,可见这鬼神还是有的。我这行当,虽是不从先贤教诲,却也称不上行骗。再说,若乱神馆真以骗术当家,那许多主顾,岂不都成了黄盖——自愿挨吗?”
“好、好、好!” 三声叹过,何大人脸色更青,“你尽管东拉西扯吧!只是牢牢记住,这案子,断断容不得你个外人插手!”